不過老爹向來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拍拍我的肩,喝了湯轉身過了橋。不但沒道別,連頭也沒有回。
花子簫輕輕握住我的手,有幾分安慰我的意思。
我心裏有些煎熬,但還是抬頭朝他笑道:「雖然這樣說著有些不寬厚,但這一刻,我倒有幾分希望他再投錯胎,轉眼又被做成湯回來。」
「人間聚散似浮雲,若是有緣,總會相見。」花子簫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聲音也愈發溫柔,「媚媚,不必勉強自己。」
我點點頭,卻發現他這樣一摟,橋上橋下的鬼都瞪大了眼,在看著我們。老臉一下沒處擱,剛想推開他,便聽見一個妖嬈百轉的聲音飄來:「看看我們好一對有情人,是絕不虛度光陰,空添歲月,哪怕出個門也要親熱親熱。」
我與花子簫一起回頭。果不其然,來者是顏姬,身後還跟了個少卿。顏姬難得沒藏他的尾巴,九根尾巴就跟白犀麈似的微微搖擺。這下看我們的人自然更多了。
花子簫倒是大方,隻朝他們微微一笑:「顏公子,湯王爺,你們怎麼來了?」
「來送嶽父啊,結果沒趕上。唉,看來隻有回去嘍,我可不想看你們膩出油來。」顏姬揮手指了指少卿,「不過,小王爺有話要跟你們說。」
我道:「少卿,怎麼了?」
少卿看了我一眼,看了花子簫一眼,最後又把視線轉回我身上:「夫人,我也要去投胎了。」
「什麼?」我還道自己聽錯了。
「我可以私下和你談談麼。」少卿這麼說著,眼睛卻看著花子簫。
「顏公子,現在鬼門關裏邊有賣鬆穰鵝油卷,那是娘子喜歡吃的。我們去給她稱兩斤。」花子簫很自覺,把顏姬帶走了。
忘川上行舟如葉,水中橋影朦朧。
少卿看他們走遠,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了過來:「其實,你和花子簫成親第一個晚上,就行夫妻之實了,對麼。」
少卿向來說話開門見山,但如此認真的樣子,是太久沒見了。
我稍愣了一下,老實地點頭:「對不起,我撒謊了。」
少卿輕輕歎了一聲,苦笑道:「我一直裝傻,又何嚐不是撒謊,何嚐不是自欺欺人。」
「少卿……」我抬停了一下,把沒用的廢話都吞了回去,「所以,你這次想要投胎,不是賭氣?」
「嗯。」
「也好。我知道你一直不是很喜歡陰間,你的性子也不適合待在這裏。轉生投個好胎,繼續你的王爺命,也是再好不過。」
「你如此希望我走,我可以理解為是為我好麼?」
「我自然不希望你走。」
後麵半句話我沒說下去。若換做是花子簫或謝必安,他們必然不會多言,隻點到即止。可少卿不是這樣的人,他直腸子慣了:「但留下來,也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對麼。因為你不會再瞧上花子簫以外的人了。」
我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
「媚娘,認識你越久,我是越無法看透你。你是看上了他哪一點?」他頓了頓,「若說你以前喜歡楊雲,是因為他救了你,是因為他的英雄氣概,我還能理解。可花子簫,他除了空有一副好皮相,還有什麼?」
我搖搖頭:「你錯了。他連皮相都是畫上去的。」
「是啊,我還忘了。他是無間地獄來的畫皮鬼,不可能陪你一起轉世,也不可能給你終生幸福。我話說難聽點,你們甚至無法傳宗接代。你真打算為他永遠留在這不見天日的陰曹地府,和他一起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