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翻看著,臉色也越發陰鬱起來。我看看齊貴妃,她並不看我隻是靜靜地立著,麵色沉靜如水。許久玄淩放下那些字紙,長長籲了口氣,道:“此物月賓從何處得來?”齊貴妃跪下回道:“當年陳太醫奉皇上聖旨替先皇後安胎,因臣妾素來體弱多病,先皇後便命陳太醫每每入宮皆順道來臣妾宮中請脈,因此臣妾與陳太醫十分相熟。先皇後生產前,陳太醫稱父親暴亡,辭了太醫院院使一職回家丁憂去了。陳太醫臨去,最後一次入宮請脈,留了這份先皇後脈案給臣妾。說太醫院存檔的先皇後脈案皆是他偽造的。若先皇後生產遭遇不測,讓臣妾將此脈案呈給皇上。”
玄淩咬了牙蹙眉不語,額上青筋暴起,半晌方深吸了口氣,冷笑道:“柔則難產原來竟也是陰謀。這麼些年過去了,怎麼現在才將此物交出?朕也奇怪陳亞安丁憂三年後竟然下落不明,如此說來卻是以丁憂之名畏罪潛逃了。你都知道些什麼細細說來。”我立在玄淩身邊,輕聲道:“貴妃姐姐身子弱,隻怕禁不住在這冷地上跪著回話兒。”玄淩點點頭,道:“起來吧。”月賓謝了,慢慢立起身來,卻一個趔趄險些栽到。我慌忙上前扶了,讓她在椅上坐了。
月賓紅了眼圈,歎道:“先皇後待臣妾恩厚,夙與臣妾交好。臣妾每每念及舊事,皆感傷不已。當年先皇後難產,臣妾本想依陳太醫之言將此物交出,卻不想先皇後臨終叮囑皇上讓貴妃正位中宮,臣妾怎敢頂了誣陷新後的罪名將這脈案呈給皇上?後來皇上又屢屢讚皇後賢淑仁厚,臣妾更是開不得口了。陳太醫下落不明,僅憑這份脈案為據,原不能取信於皇上。若非如今皇上看透了皇後的真麵目,臣妾仍是不敢交出此物的。”
玄淩蹙眉閉目不語。月賓拭淚道:“陳太醫臨出宮前將此物交給臣妾,說此事皆由他造孽,罪當萬死。當年他與貴妃宮中的一個宮女暗生情愫,私訂終生。原想等那宮女放出宮再下聘迎娶,卻不想情難自禁有了苟且之事。此事恰被貴妃撞破,為保那宮女性命,不得已隻得聽命於她。貴妃命他替先皇後調理身子時,用藥反其道而行之。且偽造脈案,瞞天過海。以致先皇後產前便有腎氣虛弱、氣滯濕鬱之症,有難產之象。更有甚者,貴妃命他私下帶了破血之藥水蛭入宮。他知道先皇後若難產再用破血之藥,必致血崩而亡。心中惶恐不安,本以為貴妃隻是為了爭寵,不想皇後順利產子。委實料不到貴妃陰毒至此,欲取親姐姐的性命。事成後,貴妃必殺他滅口。陳太醫便欲帶那宮女私逃出宮,卻不料發現那宮女竟是受了貴妃之命,合謀設局引他入嗀。陳太醫悔恨難當,卻又回天無力。本想以死謝罪,奈何父親暴亡,隻得留下脈案為據,回家丁憂去了。陳太醫說他家是祖傳名醫,藥到病除,救人性命無數。卻不料他誤中奸計鑄成大錯,行此傷天害理之事。父親暴亡便是遭了天譴,若先皇後僥幸逃生,他便從此浪跡天涯,行醫救人以贖罪孽,若先皇後性命不保,脈案一事事發,他必入京投案,以死謝罪。”
玄淩半晌方緩緩睜了眼,道:“月賓,你在朕的身邊時間最久,該知道朕是信你的。你明知柔則死因,卻為保自身平安,將此事隱瞞十餘年。你如何對得住朕對你的信任?”玄淩語氣平靜,卻雙目通紅幾欲滴血。齊月賓忙起身跪下,默然不語。我暗暗歎口氣,他終究未能忘情於她。那話竟是深責齊貴妃知情不報,著意隱瞞。恐怕是要遷怒於她了。於是也在月賓身側跪下,道:“皇上息怒。請容臣妾說句話。”
玄淩歎口氣,道:“那時你尚未入宮,卻又有什麼話說?講。”我跪直身子,道:“皇後入主中宮是先皇後薨前向皇上求來的,想必先皇後也曾請求皇上關照她那在宮中孤苦無依的妹妹。皇上自是允了的,顧念先皇後臨終之托,皇上自當對她百般維護。那時有人告發她謀害親姐,恐怕皇上隻會認為是告發之人心懷嫉妒包藏禍心,甚至覬覦中宮之位,方才設計陷害。及至皇後入主中宮,博得一片賢名。連皇上尚且被她蒙蔽,齊貴妃又如何敢提起這件事?誰會相信賢良淑徳的皇後會親下殺手謀害她的姐姐?齊貴妃若不能隱忍至今,枉送了自己性命事小,最要緊的是永遠不能將先皇後枉死的真相公諸於眾了。豈不是愧對與先皇後多年的姐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