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哲現在情緒很穩定,透過他冷硬殘忍的臉龐,喬亦初仿佛能看到林一柏安靜的蜷縮在他體內安全的港灣。他在那裏麵長大,看這把保護他的堅硬的盾牌如何在懷疑和不安全感中變成一把嗜血的屠刀。

他拉起喬亦初的手,打量著他的手腕。

“我曾經模擬過很多次,從哪個角度下去會最浪漫。”

“製作標本是一項藝術,就好像寫詩一樣。浪漫主義雖然熱情如火,然而過多的情緒是有害的。這世界上,凡事都有個美的限度。往杯中注水,高出水平麵的那一圈弧線最曼妙,超過則滿溢,滿溢也就是破壞。就我個人而言……”

“我所欣賞的浪漫與美,是內斂細致的,要有慢條斯理的感覺,就好像肉眼能看到時間在沙漏裏流逝。要行雲流水卻又有絕對的秩序……”

餘哲停頓下來,抬頭微笑著看喬亦初,用一種醫者安慰病人的親切笑容,“放血也是一樣。”

他把刀尖停在了喬亦初手腕纖細的血管上。

就是在這個時候,喬亦初和餘哲都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思∞兔∞在∞線∞閱∞讀∞

不僅是餘哲,就連喬亦初也是緊張的。兩人俱是寒毛倒豎如遭遇險況的貓。

餘哲看了喬亦初一眼,把刀子放下,慢悠悠的將手擦了擦,然後順手塞進了喬亦初的嘴巴裏。喬亦初嘴裏彌漫出一股血腥味。他握著拳頭,手心裏全是汗。

餘哲走向屋外。

在這漫長的幾秒鍾內,諸葛霄甚至覺得他能透過時光和夜晚的迷霧,看到喬亦初在餘哲的刀尖下噴濺在空氣裏的血像墨般暈開。

他的神情緊張、尖銳卻又夢般迷糊,也因此,他沒有等身後那兩人,莽莽撞撞的就衝開了屋子的木門。院子裏安靜的嚇人,門被踢開的聲音尖銳如飛鳥穿過耳朵。

“什麼事?”

餘哲站在門口,對眼前探頭探腦的人淡定的說道。

“不好意思……”

諸葛霄略一猶豫後,對屋裏麵的人鞠了個躬,卻飛快的竄入了屋內。

“神經病啊!”

沒有。

“喂你這算私闖民宅,報警了啊!”

“對不起打擾了。喂把他抱住,諸葛霄,不是這裏你不要再找了!”

怎麼可能不是這裏!

諸葛憤怒的看向屋子裏已經呆掉的一男一女。

“神經病!”

“哦,你說裏麵啊。”餘哲略略側過身子,讓過屋後黑漆漆的內堂,“貓在抓老鼠呢。”他笑了笑,從褲兜裏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煙,彈出兩根,一根叼在嘴邊,一根遞給來者。打火機啪的響聲在黑夜如蚊子死於掌心,他迷霧般的笑容在竄起的火苗裏浮現又隱去。

“天真熱啊。”他仰起頭,靠著門框,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老鼠都呆不住了。”

“那不好意思了,小夥子,別介意。我聽你這屋子裏窸窸窣窣的,以為小偷呢。我說咦好像這屋子裏的小夥子出國去了嘛。”

“啊,他的確出國了,我是他朋友。”餘哲彈了彈煙灰,“不好意思,讓您費心了。”

“沒事沒事,不是小偷就好。”

來者將煙夾在耳朵上,衝餘哲擺擺手,著白色老人背心的身子佝僂著穿過梧桐在夜空中的濃蔭,出去前他轉身對餘哲善意的笑了笑,順手拉上門的時候他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眼門牌號,147。

餘哲看著他走出院子門後仍舊待著,等到把一整根煙抽完後,才拍了拍手,關上房門,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諸葛霄無力的靠著那家門牌上的確無疑寫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