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蔣天佑仰頭看著張國榮,視線裏全是這張漂亮的臉,他還沒從這個角度看過張國榮,眼神有些迷離。
張國榮笑容加深:“正好天賜睡得很熟……”
沙發也是個好地方。
新年時蔣天佑忙於工作,張國榮也不得閑,前段時間的收信大潮已過,至今仍有零星信件時不時寄來,張國榮堅持每一封信都親筆回,順便道聲新年快樂。
蔣天佑沒說什麼,隻是也收齊自己收到的信,每封親筆回執。
幸得很大一部分信都是匿名,不然一封封回過,不知張國榮要寫到何年何月。
回信期間,蔣天佑的鋼琴學習步入停滯,張國榮反複糾正他手法,最後問:“天佑,你是不是學過別的什麼樂器?”
蔣天佑說:“小時候學過古琴。”
張國榮脫口而出:“我早該想到!”
蔣天佑這樣會有字號的人,理應學過古典樂器才是。
想到這兒,張國榮冒出一個疑問:“天賜為什麼沒有字?”
“文華說沒必要,我想也是。”
相對於蔣天佑的淡然,張國榮相當可惜,惋惜後又好奇,“你彈得怎樣?”
蔣天佑想了想,起身到小書房,找出一張蒙塵的黑膠唱片,又翻箱倒櫃找出唱片機,擱上唱片,琴聲傾斜而出,七十二滾拂流水,因年代久遠音質模糊,仍能聽出水勢激蕩,萬壑爭流。
張國榮不禁動容。
蔣天佑一指:“我七歲彈的。”
張國榮大呼遺憾,若早知道蔣天佑會彈古琴,就可以把這畫麵用在《十裏亭》電影裏,蔣天佑倒是不在意,“我多年不彈,技藝生疏,撿起來要花不少時間,肯定趕不上。”
張國榮稍稍安慰,仍是垂頭喪氣,問:“為什麼會放下?”
蔣天佑說:“你沒聽過我爺爺撫琴。”
爺爺造詣深厚,他幼時沒聽過旁人彈琴,受爺爺教導,隻覺得高山仰止,永不及萬一,至少年明白是心境不到,的確永遠不及。
爺爺去世,陪伴他一生、也陪伴蔣天佑長大的琴隨他下葬,蔣天佑便再沒彈過。
“我買張琴送你,”張國榮斷然道:“重新練起來!”
蔣天佑頓了頓,“好。”
張國榮和蔣天佑相處許久,多少染上他雷厲風行的作風,立刻和他出門去了琴行,麵對琳琅滿目的琴,蔣天佑隨口點評一二,張國榮才知道古琴有這許多講究,外行人不得輕忽,想到鋼琴也是如此,不禁問他:“你當初買鋼琴,是怎麼挑的?”
蔣天佑平靜道:“打電話給小呂,他家公司旗下有鋼琴行,送貨上門。”
買了琴,張國榮反而被蔣天佑對琴理的熟稔勾起興趣,問:
“你會不會茶道?”
“一點點。”蔣天佑不是會謙虛的人,他說一點點,就是隻會一點點。
“劍術呢?”
“不會。”
“騎馬呢?”
“會。”
“書法呢?”
“尚可。”
他又想到蔣天佑拍電影時穿廣袖長衫的從容:“以前有沒有穿過古裝?”
“沒有。”蔣天佑頓了頓,說:“但是留過長發。”
張國榮驚訝,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頭發:“真的留長過?”
蔣天佑任他動作,應了一聲:“嗯。”
張國榮興奮道:“我也真的留過。”
蔣天佑微微皺眉,張國榮毫不在意,如今他才不會把蔣天佑和他意見不同當什麼問題,笑道:“初中那時候流行啊,男生都留長發,我為了保住頭發好費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