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連唐鶴德都開始“不乖”,張國榮一麵開心,一麵惶恐,他如同有了真正的家庭。
他貪戀於這種溫暖,隻能一再克製自己不要打破它。他沒法忘掉負麵的念頭,於是在他們麵前,盡量什麼都不要想,享受這一刻就好。
梅豔芳已經在謀劃“1:99”群星慈善演唱會,日期、場地和參與人員都已經定下,張國榮即使身體情況並不好,還是一口答應參加,而且熱心幫忙。
陳淑芬反對,梅豔芳棄權,蔣天賜和唐鶴德都支持,一票對兩票,終還是任張國榮忙前忙後。
忙了幾天才想到張國榮還未決定他上台唱哪首歌,於是梅豔芳抽出時間,到張國榮家一起選歌。
把張國榮近來的作品拿出來,挑選歌曲,才發現,這幾年他唱的歌,少有能讓人快樂的,尤其是慶祝千禧年來臨的專輯《陪你倒數》,不是淒涼,就是絕望,哪怕深情,也唱得如同永訣。
梅豔芳和唐鶴德聽得心驚,張國榮還渾然不覺,認真的一首首選下去,梅豔芳想開口說,就唱《沉默是金》吧,但還沒說出,蔣天賜道:“我借一首歌給你吧。”
“借?”
張國榮為她的說法奇怪,想到蔣天賜甚和自己脾胃的喜好,不由意動:“是什麼歌?”
蔣天賜拿過紙筆,默寫曲譜,遞給張國榮:
“這是我爸爸寫給我的。”
紙上並沒有寫歌詞,張國榮看了兩遍樂譜,突然抬頭:“他……”
他感到了什麼,又說不出來,蔣天賜微微點頭:
“我爸爸也有憂鬱症。”
唐鶴德和梅豔芳都驚訝地看著她,蔣天賜對憂鬱症出乎意料的深刻了解,他們還以為是為了張國榮,原來是親身經曆。
蔣天賜垂眸說:“父親遇到他的時候,他正想跳樓。”
幾人還不及驚訝,先被她的話弄糊塗了:“父親……?”
蔣天賜淡淡道:“我爸爸……是我繼父。”
“他……”
張國榮還是問不出來,他隱隱有種可怕的預感,為什麼那天晚上她哭得那麼傷心?但又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的感覺。
“沒有,”蔣天賜看出他們想問什麼,靜靜道:“他好了。”
“好了!?”唐鶴德幾乎一下站起來。
蔣天賜點點頭:“憂鬱症又不是不能治,”她想了想,“總共不到三年,就徹底好了。”
張國榮喃喃:“那麼嚴重的憂鬱症,也能治好?”一般來說,有自殺的想法並且開始實施,已經是非常嚴重的程度,哪怕見醫生,也不談治愈,以控製為主。
蔣天賜指指他手裏的曲譜:“那是他剛開始好轉的時候寫的,那時他在教父親彈鋼琴。”
梅豔芳表情古怪地問:“你爸爸和你父親關係很好?”
“我記得他們從認識起關係就一直很好。”
蔣天賜說完,三人的表情都古怪起來,蔣天賜恍然:“你們誤會了,”她靜靜說,“我六歲後就沒見過媽媽了,爸爸和父親成了戀人,所以才是我繼父。”
看著三人各異的臉色,她不動聲色說:“似乎……情事對憂鬱症有些好處。”
她說法並不十分隱晦,至少在場的人都聽懂了,張國榮和唐鶴德都覺得臉上燒起來,梅豔芳好奇地問:“你怎麼那麼清楚?”
“以前爸爸發病,痛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都是我替他按摩攃汗,後來爸爸一發病,父親就抱他進臥房。我不是小孩子了。”
梅豔芳喃喃:“趁人之危?”
蔣天賜居然還一本正經道:“父親有征求爸爸同意。若非爸爸痛得厲害,父親是被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