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顧流青心情很不錯。
因為新收的小徒弟打電話說要來,並且神秘兮兮地說要帶個人給他見。
他這一生經曆過千重風浪、萬般陰詭,甚至在當年那樣的天羅地網暗算中還能存活下來,自然善於揣度人心。一句閱人無數、智計卓絕是當得的。
自家小徒弟雖未明說,可隻聽小家夥那語氣就大概知道了她要帶過來的人是個什麼身份!
雖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可是作為一個應該把關的長輩,他還是十分鄭重地拾掇了一番,甚至破天荒地穿上了二十幾年不曾碰過的西裝,打了個領帶,去小區下麵的理發店裏理了頭發,並且在理發師的建議下打了點啫喱。
最後才在店麵裏所有人的稱讚和驚歎聲中抬步離開。
自己家那小家夥年方十六,雖說心智才情樣樣都是頂尖,放在舊社會已經可以嫁人。但是,以這個時代來說,還是小了點!
基於此,他希望能夠以自己高大光輝的形象一下子從各方麵震懾住企圖誘拐他們家小徒弟的歪瓜裂棗。
然後,讓他知難而退,徹底消了那歪瓜裂棗的登徒子的心思!
越這麼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他便打定了主意。
*
此刻,顧流青坐在沙發上,撥弄著手中的金色銅板,樣子顯得極為專注,且有些苦惱,嘴裏還不停地念叨。
“咦?怎麼算不出來?”
“不應該啊。”
“嘖,是小丫頭的命格影響了結果?”
……
若是認得那枚銅板之人此刻看著他居然用這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無數精於此道的前輩們趨之若鶩的寶貝物件去算一下兩個人的位置以及到底幾點幾分幾秒能到,定要罵一句暴殄天物。
偏他一點殺雞在用宰牛刀的覺悟也沒,一次一次拋擲著銅板。
正嘟囔著,突然門鈴聲響了起來。
他蹭的一下做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起那枚銅板,往門口走去。
走了兩步又猛地止了步子,咕噥了一句這種情形是不是長輩該矜持一點?這麼一想,又退了回來,整了整脖子處的領花。
恩。其實他原本是打領帶的,隻是,出門理發的時候,那小夥子告訴他,其實領花更配。他當時不以為然嗤了一聲,轉身就去附近商場買了一個。據說是這個季節的新款。
門鈴響了許久,他才輕咳一聲,緩緩邁著步子往門口去了。
而且陷在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中的鐵律之中的顧流青一點也沒意識到,當年他還高高在上、手握成千上萬兄弟的性命之,接見那些個跺跺腳就能惹得一方風雲雷動的大佬時,也不曾這般緊張過。
門外,程霧皺眉,尷尬地對陸燁笑笑。
“師父平時憊懶些,可能還沒起床,要不然就是堵著耳朵在唱歌,別急。”然後手下按門鈴的動作更急促了點兒。
“沒事,我不急。”陸燁古井無波的眸子看著動了一下,嘴角隱約有些抽搐的跡象,輕聲道,“許是師父他老人家在做心理建設,等下就會來開門了。”
陸燁這麼一說,程霧扶額,自己怎麼差點就忘了,眼前這尊神可是會透視的。
師父的性情她最清楚不過,此時心裏就一個想法:阿彌陀佛,希望師父這會兒儀容整潔、舉止風雅。
隻不過,看著陸燁淡定冷凝的表情上一閃而過的龜裂,她當然知道,這些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正在給師父點蠟燭並默哀的空檔,門刷地一聲便被打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額,有點濃鬱的古龍水味兒。
然後,程霧跟雷劈了一樣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先是在對方麵皮兒上揪了揪,然後捏了一下他脖子前的領花,最後纖細的手在他頭上扒拉了兩下,等到確定眼前之人確實是自家老頭子之後,終於爆發出一陣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師父你這是要去相親?天啦,敢問您相的是哪位大媽?”
“想不到師父收拾一番還真是風韻猶存,我早知道您年輕時必是美男子,卻沒想到這般傾國傾城帥裂蒼穹鬼斧神工佳偶天成,哎呀媽呀,真是活久見係列!醉了醉了!”
她邊胡亂地鄒著程霧邊大笑,眼淚都要出來,彎腰抱著肚子,也因此錯過了初次見麵的兩個人之間一閃而過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