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意收住了聲音,雙目中精光湛湛,若有似無地,在皇帝臉上打轉。
皇帝爽朗地大笑,笑過之後,將嘴唇貼近皇後耳邊:“皇後怕什麼?有朕在,你又是精年力壯的,愁什麼懷不上?今日沒有,朕明日再來,年年月月,朕隻唯你一人。穎嬪就算先誕下麟兒,皇後卻是正宮本位,隻要肚子爭氣,少不得太子之位,乃你腹中所得。”
皇後先隻聽見唯你一人,後來再聽說太子二字,整個人都飛上了雲霄。而是夜,皇帝也確實攜手她同去,同歸。
平陽王此時興致大起,越喝臉越白,先隻是自己暢飲,後來便開始逗引旁邊的人,一時傳杯弄盞,好不有興。飲了一個更次,身邊眾官各各暗使了一個眼色,便紛紛離座,欲拜謝告辭。
都是些人精,怎會看不出將有事發生?與其留在這裏做炮火,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
平陽王也不強留,皇帝更是寬厚大德,很快席間除了幾個便佞諂諛的官兒,混沌不知事,樂得暢飲盡醉外,便隻餘下平陽王,宋幀,梁之平,並與其親近的幾個官員了。
“酒到此時,人多反不親近。”皇帝吩咐將那幾個脅肩諂笑,能諛善頌的寶貨請出去,梁黨宋黨的人也都被各自主人眼神示意著支了出去。
“這樣多好?”皇帝連浮幾大白,不覺擊桌而歌:“天上可有帝星?紫薇垣中。一連五星!”
平陽王心裏有了底氣,不禁冷笑:“果東南麵有大星,隻是光焰忽明忽暗。搖晃不定,想必難成大器!”
宋幀大驚,沒料到平陽王敢當麵做反,正要說話,梁之平已是站了起來:“帝星動搖,主帝位不穩,皇帝不如順應了天意。若能自願退位,大家平平安安。少了許多事端,天下黎民,也得安生。若。。。”
皇帝眸子一沉,薄涼雙唇緊緊的抿住。不發一言,隻將大手一揮,一陣的塌塌腳步聲後,帳幔後,一隊早埋伏下的紅衣甲士弓矢佩刀,跳將出來,一擁而上,平陽王和梁之平尚不及反應,便被穩穩地拿住。
南薰殿中。皇後喝得高興,內官悄悄上來回報,聞聽稟告。皇後愈發臉上暈出紅雲來。
祈男眯了眯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抱臂斜靠在雕花香檀木桌前,懶懶勾唇笑。不知皇帝給皇後灌了什麼迷湯,三日之內,就將她收伏得如此順當。
揚州的兵馬根本不曾動過。皇後懿旨秘密送到都督手中。平陽王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出。梁黨大敗,抄家殺頭,不必多述。
宋家則愈發得皇帝重用,宋老爺被封鎮國一品候,並享三代世襲。宋家二位女兒依老夫人所言,到底沒有入宮,一個嫁給了遠平候之子,另一個則出京去了蜀中,泰定王的藩地,嫁給他做了王妃。
宋玦卻還是沒從西關回來。揚素被擒,軍中嘩變,雖後來精兵竭力控製,到底還是失了元氣,因此戰事膠著,三個月之後,依舊進和退不得。
錦芳到了京中,皇後幾回請她入宮,自品太醫經手調養之後,皇後的身子大有起色,最近新近得了喜信,不過時間尚短,經月而已。
因身上有了喜,太後那裏又有穎嬪不方便看顧,皇後竟留下錦芳,明說教導些懷胎之理,其實是做了人質。
皇後怕祈男將前事抖出來,再傷自己與皇帝的感情,因此行此陰招。
畢竟祈蕙還沒死,皇後心中始終不穩,且又沒了平陽王做後路,如今隻有捏住錦芳,等肚子裏卸了貨,母憑子貴,就不怕了。
祈男幾回進宮示好,可皇後始終不放錦芳回去。
皇帝本可從中協助的,可他另有心思,竟也不肯伸出援手。
宋玦回來也好,不回來也罷,皇帝早取中祈男。皇後不過是用來取權的工具,現在穩坐了龍椅,揚州那邊的都督也早換成自己人了,平陽王的兵也歸順了大勢,還有何懼?
所需的,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可惜太後那邊始終不發話,皇帝有些納悶,本以為皇後與太後不和以久,太後該順順當當地依從自己,廢了這皇後才是。
就算她肚子裏有了,那又怎樣?
如今的皇帝,又不是當日那樣甘曲自己了。
老夫人去太後宮裏愈發勤了,一來穎嬪將近臨的,時常問候,二來經了平陽王一事之後,她與太後都覺得自己老了幾重似的,湊在一處,便有說不完的前塵舊事。
祈男從太後宮裏接回宋夫人,那人是早失了神智的了,沒想到最後救了自己的,竟是一向看不入眼的媳婦,本就是心性驕橫之人,如今突遇如此重挫,總也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