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仿佛被鶯啼驚醒,抬起頭來,正正地望上祈男比外頭春花還豔的臉龐。眼神是炙熱的,他在用一種無比炙熱的眼神看著祈男,仿佛她是他身邊環侍已久的愛人!
祈男並不慌張,今日此來她已定了心意,皇帝怎樣是他的事,她隻願保持初心。
“不知皇帝召臣妾進宮,有何事指教?”祈男不卑不亢,臉上掛著微笑,口中淡淡問候。
皇帝癡迷地看著那張粉臉,美人他見得太多,可眼前這位,她的神態,尤其她的笑容,不做作不喬飾,裏頭隻有通透的心意,不過卻是不屬於他的心意。
皇帝不能允許,不能忍受這樣的冷遇!
不過他是皇帝,時間有時候也是可以被他掌控的,因此他很有耐心,亦很有決心。
“正為一事煩憂,”皇帝換了種眼神,那是知己求賢的渴切:“知道你是個眼光犀利且高才之人,因此請了你來,共商大事。”
共商大事。祈男心裏冷笑。
外頭多少臣工閑著沒事,皇帝您還真看得起我!
“敢問何事引得皇帝如何憂慮?”不過嘴上,祈男是不願與皇帝爭執的,知道是托詞,自己也虛意就行了。
皇帝隨意指了幾道奏折,祈男看了,不過小事,也就隨便給了些順大流的意見。
最後皇帝的手落在了最下麵一道折子上:“此事最令人煩神。朕請了你來。。。”
祈男看見上頭題目,由不得打了個寒顫:那是一道請求廢後的奏折,由幾名重臣聯名上書。
不用說。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罷了。
祈男想起品太醫的話來:有些事,做在皇帝那樣一個位置上的人,並不必詳明細說。自有人揣摩他心意,替他做了出頭之人。
“皇後乃,”祈男的話,說得有些艱難:“後宮之冠,又曾為皇帝大業出過力。此時若皇帝廢後。。。”
自心底裏,她是極想除去皇後的。無他,為了玉梭。可皇帝出這道折子,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石二鳥。皇帝自為自己此計十分精妙。一來替祈男報仇,二來亦可遂自己心願。
祈男的話卻讓他有些失望。怎麼?這樣一個恣肆凜然的小丫頭。跟自己說出這種官話來?
“別人也罷了,你如何說出這樣的話來?”皇帝心裏不解,嘴上便逼問出來:“你問了你的丫鬟是怎麼死的了?”
祈男回瞪住皇帝,眼中頓時有森冷寒光閃過。怎麼死的?糾根結底,為維護我而亡,若今日從了皇帝你,她就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怎麼死的?皇帝不知道麼?”
不料這話本在祈男心裏的,卻真真切切地回蕩於空闊寒澈的大殿裏。
一時間祈男幾乎以為是自己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直到那個鳳冠於首,鳳袍著身的人,出現在眼前。方才驚覺,是皇後到了。
皇後戴著雙鳳翔龍冠、金繡龍鳳錦披,穿著大袖龍鳳真紅繡袍、金龍霞帔,髻上龍鳳飾,金玉珠寶釧鐲,翡翠大珮。紅羅長裙,盛裝打扮。威儀堂皇地走進養心殿來。
“真沒想到,”皇後雙手撐腰,怒氣衝衝地繞著祈男轉了一圈:“你這賤人膽子不小!公然在這裏逗引起皇帝來了?不知道這是皇帝辦公的地方?”
不知道他是本宮的男人?!這才是皇後心底的實話。
祈男眼角一挑,躬身垂首,餘光卻看見秀媽媽衝她使了個眼色。
皇後是秀媽媽指人請來的。
皇帝也生了氣:“你不在自己宮裏養胎,卻到這裏做什麼來?”
朕冊你做了皇後,如今也算沒有薄待你,你倒在朕麵上來發脾氣了。看朕不能廢了你麼?
這也是皇帝的心底實話。
皇後將腰挺到皇帝麵前:“想養,定不下心!”
皇帝忍了氣,眼神陰鷙地盯住她:“你的心放在哪裏,難道要朕負責麼?”
皇後新懷上胎,正是心緒不穩焦躁的時候,又仗了皇帝前麵的允諾撐腰,這時便發作起來:“臣妾的心隻在皇帝您一人身上,可您的心又在哪裏?”
祈男趁機悄悄向外退去,皇後既來,自己豈可不走?
“你別走!”不想皇後的火還沒泄完,說了皇帝又指向祈男:“你這賤人當初如何答應本宮的?!你是叫脂油蒙了心的!可別忘了,你姨娘還在本宮手下呢!”
最後一句,威脅之意已十分明顯了。
祈男瞳孔猛地一縮,眼底頓時閃過一道寒芒:“臣妾一應為了皇家,不想今日所此回報!”她的話既是對皇帝,亦是對皇後說的:“若當初順應了,”她有意隱下平陽王三個字:“今日在座,將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