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衿背對著他們理了理頭發,然後也站起來。“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你。”胡澎沒心沒肺的,拉著顧衿介紹。“剛才我們去找人幫忙,多虧這位……旁?是姓旁吧?”
“旁政。”
旁政輕飄飄吐出口煙,也麵對著顧衿站起來,擺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對,多虧這位旁先生,人家是從國內來非洲出口的,趕巧他們遠洋船隊今晚不走,貨輪上東西全,特意讓船工幫忙拾掇咱那破船。”
胡澎下台階拉了一把顧衿,讓兩人麵對麵,跟旁政介紹道。“旁先生,這是我們一起的,姓顧,顧衿,A城人,也是個爽快姑娘,本來想一會兒給你介紹的,沒成想您自己過來了。”
胡澎嘿嘿笑,畢竟是幫了大忙的恩人,示意顧衿跟人家打個招呼。
旁政反而先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你好,顧小姐。”
他笑著,眼尾紋路微微上挑,真像和她剛認識似的。
顧衿一口氣堵在心裏,也不示弱。她跟他握手,禮貌微笑。“你好,旁先生。”
真像他們第一次互相認識的那樣。兩隻手交握幾秒,隨即淡淡鬆開了。
旁政問,“還有什麼麻煩嗎?”
雷西說,“給加了油換了船錨幾個螺絲,就是一會兒得試試水,還有就是那船上的羅盤和指南太老了……不太會看。”
旁政把煙按滅在石階上,往上走了兩步。“走,去看看。”
仨人沒多猶豫,又一起往港口去了,留下顧衿一個人站在那裏。走了兩步,旁政無意問雷西。
“你們怎麼安排顧小姐,明天五點走,她一個人留在這兒?”
胡澎:“沒事兒,不用惦記她,站台有我們租的吉普車,累了她就回去睡了。”
他剛才回來的時候見到那輛吉普車了,三菱拉貨的,後排已經睡了兩個人,她還哪有地方躺?
旁政抿著嘴唇,“安全嗎?”
雷西解釋。“在外頭風餐露宿習慣了,沒什麼安全不安全的,離得近,小顧自我保護意識挺強,出不了事兒。”
旁政,“你們一直都這樣?”雷西說,“對,一直都這樣。”
旁政點點頭。“辛苦。”
他沒再說話,隻加快了腳步往他們租的那條船上去。
船上的羅盤確實有些年頭了,旁政彎腰鼓搗了一會兒,才給雷西說辨認的方法。
他站在操作室,因為身高的關係微微低著頭,聲音低低。“老式八方位的家夥,方位角正北,就是北極,是0°。”旁政指著羅盤的正上方,手往右移,“然後順時鍾90°是東,180°是南,270°是西。每個鄰近方位差45度。”
雷西湊過去看,皺眉問。“現在指的也不是正北啊。”
旁政又把手往左一劃,指著正北的方向。“現在是晚上,等到明天中午十二點,就是了。”
雷西直起腰,看向旁政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尊重讚賞。“厲害,您常跟著船隊出來?”
旁政收回手,“像這回走這麼遠的,是第一次。”
旁政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帶了點京音,胡澎問他。“您是北京人?”
旁政不置可否,笑了笑。“我在北京長大。”
胡澎感慨,“怪不得呢。”
難得在異國他鄉碰上同胞,他第一眼就覺得旁政有點眼熟,胡澎打量著他,瞧瞧他的穿戴又瞧瞧他的臉,終於覺出哪不對味兒了。
試水確認安全之後,旁政留他們在貨輪的船艙裏住一夜。雷西考慮張教授夫婦年紀大,身體吃不消,又想了想顧衿,再三道謝著答應了。
一行人回去找那輛租的吉普車,旁政站在貨輪的碼頭等。
車子慢慢開過來,果然像雷西料到的那樣,顧衿已經睡著了。
為了不打擾車裏休息的張教授夫婦,她睡在皮卡後麵拉貨的敞篷裏,趴在行李箱上,怕受風,身上還蓋著擋臉的夾克。
她睡的不太安穩,一直皺著眉,似乎隨時隨地都能驚醒。
雷西他們安頓著張教授夫婦和行李,一麵小聲討論著要不要叫醒顧衿。
“我喊她起來?”
“別了,她幾個晚上都沒睡好,一會兒給她抱上去吧。”
胡澎搬著行李箱,壞笑。“你抱我抱?”
雷西踢了他一腳,又回頭看了看顧衿。“我來,你搬完這個去睡覺吧。”
旁政無聲無息的站在車旁,聽著他們對話,忽然低聲說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