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盡管帶著玉玨前來求援的人在門外的涼亭裏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左曜也沒有開口把人請進來。
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溫熙華微笑:“原是此事,下界之事我也略有耳聞。”
“師兄,你我該如何處置此事?”左曜苦惱地看著溫熙華,目光似乎和從前一樣對眼前這位師兄充滿了信任和依賴。
“按你我皆為上界之人,不該插手下界俗務,且又是沉雪仙子負你在先但此事你既已允諾,也不好違背誓言,以免墮你聲名。再則,畢竟稚子無辜,師弟認為呢?”
溫熙華就像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長者一樣對著左曜循循善誘,把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擺出來給他分析利弊。
這情景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必然又是一段劍門之內掌門與長老之間兄友弟恭的佳話。
“掌門師兄的意思是,救?”左曜心中為他的演技讚歎不已。若非他上一世親曆種種,斷然不會相信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師兄,會是日後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元凶。
他清楚,溫熙華開口勸他去救下時陵光,不過是為了成全自己寬厚仁慈的名聲罷了。
不過他倒是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定,要把時陵光接回來好好照顧著,以彌補上一世他本不該遭受的苦難。
他左曜要親自把那個被溫熙華踐踏到泥土裏的孩子捧到誰也不敢再輕視分毫的高位上!
左曜拉了拉身後的絲絛,門外鈴聲響起,片刻後左曜的二徒弟璿音抱著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推門而入,因為練劍而顯得紅撲撲的臉蛋掛著細碎的汗水。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師尊有何吩咐?”
“告訴那人,本座答應了沉雪仙子的請求。”左曜淡淡吩咐道。
璿音聞言,漂亮的杏眼立刻就睜大了,驚喜不已地望著左曜:“師尊的意思是,我就要有師弟了麼?”
左曜微微頷首。
“呀,太好了,以後我也有師弟了,再不是師門裏最的啦!”少女活潑的笑聲傳出很遠,走的時候連門都忘了掩上。
左曜在心中無奈搖頭,這丫頭在外人麵前總是能偽裝出一副斯文秀氣的模樣,隻是有的時候得意忘形過頭便也原形畢露了。
“師兄覺得,我把那孩子收入門下如何?”左曜探詢地看著溫熙華,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師兄隻是來給你送酒的。”溫熙華再次微笑著把酒壺推過去。
“我明白了,這酒等我回來再與師兄共飲。”左曜瞟了一眼酒壺,起身抓起自己的配劍朱雀,徑直禦劍離開了淬劍峰。
他不想再與溫熙華虛與委蛇,他怕自己真的控製不住心底無盡的恨意。幾十年年漂泊無依的經曆,早就耗盡了他心底的最後一絲耐性。
溫熙華被獨自留在大殿裏,看著安靜地立在青玉案上的酒壺,隨後輕笑著搖搖頭。師弟雖然修為臻至化境,到底年少性急,這脾性還該好好磨練一番才是。
他雙手背負身後,緩步邁出大殿,離開前不忘囑咐左曜的二徒弟璿音:“那案幾上的酒是本座送給你師父的,得來不易,且心保管,莫叫旁人喝了。你師父若再來尋我討要,可就沒有了。”
璿音看著平易近人的掌門師伯,輕快地笑一聲道:“師伯放心,弟子省得。”
十四歲的少女初長成,眉目間不知不覺褪去了青澀,日後的絕代風華已初露痕跡。
溫熙華多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那裏還有滿滿一壇子酒,便將雙手背在身後,施施然禦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