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死傷無數。
人界,哀鴻遍野。
驚動地的鏖戰還在繼續。
那群仙氣飄飄的仙人剛下界時,尚且從容端方,一派悠閑氣息。
但是當他們察覺到了戰場之上那幾個強悍到他們也得望風而逃的魔神的氣息時,悠閑從容便都拋在了腦後,所有最強的法寶都在第一時間拋出來以求保命。
其中最強的幾個大羅金仙的畏懼更是比其他仙人來得強烈。
他們都是曾經參與過上古神魔大戰的,那場大戰之中,別是他們,就算是玄仙帝君,也是低等的炮灰。
唯獨神與魔,才是那場戰爭的主角。
他們雖聽得魔修入侵人界,卻也從未想過,那幾個最恐怖最強悍的魔神竟然也來到了人界。
“這怎麼可能?”一名大羅金仙驚恐地看著不遠處的玄焱等人:“我們都是利用了法寶遮掩氣息,瞞過了地規則才能順利降落人界,那群魔界殺神怎麼可能在道的監視之下來到人界?”
另外一位大羅金仙根本顧不得追究那些魔神是如何來到人界的,他驚惶催促道:“快把消息傳上去,讓帝君去向神界求援。如果神界不來人,就算是界的仙人全部折進來,也不是這群魔神的對手!”
人界的修士已經退出了戰場,躲在仙人的後方休養療傷。
璿音與溫景行一路行來,看到的盡是殘肢斷臂,血流漂杵。在她左邊,一名女修呆呆地捧著一柄斷劍,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她的道侶被魔修吞噬,唯獨剩下這柄殘劍。右側,幾名渾身浴血的修士正在艱難地相互幫著療傷。
她強忍著眼底的濕意一步步往前行,但是在看到前方被一群丹修緊緊圍著的秋玉玲瓏時,卻再也忍不住紅了眼圈,緊走幾步上前詢問:“秋閣主,您這是怎麼了?”
旁邊秋玉玲瓏的大弟子卻是認得璿音的,見狀悲憤道:“我師尊被巫族人毀了紫府,修為全廢你們,你們不是拿著令符上界求援去了麼?為何現在才遲遲趕到?”
璿音張著嘴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不出來。
當初陵光師弟將他們從巫族的埋伏送出來時,順手將界留下的三枚令符也在暗中塞給了她。
巫族與魔修剛剛侵占人界之時,她便利用令符與師兄一同前往界求援。
然而,界的那群仙人卻口口聲聲什麼時機未到,無論如何也不肯下界支援。隻是替他們兩人以仙氣鍛體,幫助他們獲得了真仙修為。
直到一前,界五位帝君同時派下仙人下界援助。
他們來得太晚,人界已經被魔修和巫族肆虐了一遍。到這時候璿音才得知,這群仙人下界隻是為了爭搶那份拯救下的功德。
人界大劫,值此時刻界仙人下界拯救蒼生,才能得到無上功德助他們更進一步。若是下界早了,劫難不夠大,所得的功德也未必就夠多
界仙人到底,隻是一群修為更加高深的修士而已,他們的私心不見得比人界的修士高到哪兒去。在界的這一年,璿音所見五大帝君麾下權利傾軋、勾心鬥角的算計未必就見得比人界好了。
“璿音,有你們師尊的消息麼?”秋玉玲瓏艱難地在身邊弟子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虛弱地追問道。
璿音遲疑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秋玉玲瓏眸子裏的光黯淡了些,她輕歎了口氣:“便是再想與他喝上一杯,也是奢望了。”
她胸前的傷口雖然已經止住血了,但是在場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氣息微弱,此刻不過是強撐著話,眼見已經是強弩之末。
“這是界的仙丹,秋閣主您且服下。”溫景行上前,將一枚指頭大的白玉仙丹遞上去。
隻見那枚仙丹熒光陣陣,周身還環繞著絲絲縷縷的雲霧祥瑞,一見便知道不是凡品。
秋玉玲瓏還未拒絕,她身邊的弟子便一把搶過溫景行手裏的仙丹給她塞入口中。
“師兄。”璿音轉頭看著溫景行,眉宇間盡是愁色。
那邊的戰局逐漸分明,仙人、巫族和魔修各自為戰,但魔修仍舊逐漸占據上風。
“那是什麼?”突然,一名修士指著三界橋的位置驚呼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到絲絲縷縷的五色靈氣竟然凝聚成人類肉眼可見的靈霧,最後竟然全數彙聚成一股異常粗壯的靈氣之流緩緩地注入那巨大的巫族祭壇之中。
隨後,璿音和溫景行感覺就連自己體內的靈氣也有隱約往外泄露的趨勢。
昏暗的地之間,唯獨那股五彩絢麗的靈力之流越聚越粗,最後竟然形成了一股直徑超過了一丈的巨大靈流。
隨著越來越多的靈氣湧入祭壇之中,蒼穹之上的魔修和仙人都逐漸停下了手,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巨大祭壇。
一股連仙人和魔神都為之畏懼的威壓從祭壇之中傳來。
緊接著,一隻高逾百丈的巨大手掌在虛空之中緩緩凝聚成型,手掌落下以後,凡在它手掌之下的人,無論是修士還是魔修,紛紛炸裂成一蓬鮮血,漫的血雨落下,濃重的血腥味傳出百裏。
“臥槽!”玄焱一轉頭看到那個在虛空之中憑空出現的巨大手掌,看著地麵上巫族人還在不斷地將神魔的鮮血彙聚在祭台之上,驚駭道,“這群巫族瘋子賊心不死,還想召喚出盤古巫神來?這樣下去三界都會被毀的!”
其餘魔神也是心中一驚,此刻也再顧不上那群仙人了,紛紛舉起手中武器一同攻擊底下的那座巨大的祭壇。
然而一道無形的結界不但擋住了他們的攻擊,反彈之力更是將他們的攻擊力道加倍還了回去。
巫族大祭司在幾名巫祭的庇護下示意巫衿:“可以開始了。”
巫衿站在祭台中央,無數的鮮血沿著地麵上祭台的血槽彙聚在她身邊,灰色的怨靈夾雜在血水之中,無比怨恨地朝著巫衿的裙角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扯入血水之中。
然而那些怨靈一觸碰到巫衿的袍角,就像是摸到了一塊燒紅的炭火般慘叫著翻滾在血海裏。
巫衿輕輕地抬起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虛空中的那隻手竟然也隨之停在了半空。
她心中一喜:“大祭司,我感應到了!”
通過這個祭壇,她也可以順利地操控那個沒有意識的新巫神。隻要順利地將人界整個的靈氣全都吸收起來,她就可以擁有不亞於神祇的力量。
隻是下一瞬間,她身邊的空間竟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
巫衿猛地一轉頭,那道空間裂縫又消失無蹤了。
“巫衿,不要分心!”大祭司冷聲提醒道。
巫衿懷疑方才是自己的錯覺,便繼續專注地感應著巫神的存在。
突然,異變再現。
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乍然出現,隨後,一柄赤色的古怪長劍悄無聲息地穿透了巫衿的後背,從她的胸前穿出,又回到了主人的手裏。
巫衿緩緩地低頭,看見了自己胸前的空洞。她揣在懷中的山河地理圖也滾落在腳邊,那件先法寶中間,出現了一道深刻的劍痕。
她還來不及轉身去看究竟是誰在身後攻擊自己,便重重地跌落在祭台之下的血水裏。
無數的冤魂瘋狂地湧上來貪婪地吞噬著她的血肉和靈魂,咀嚼她的骨頭和骨髓。
不過幾息,她便徹底地消失在地間。
“師尊!”耗時一年,時陵光終於能夠控製神劍,並用神劍破開了虛空,劃開了一條從山河地理圖之內直通外界的通道,帶著左曜等人逃出那方空間。
隻是眾人出現在祭台之上時,迎接他們的卻是巫族的無盡怒火。
他們的五大巫祭之一的水巫祭,竟然被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一劍斬殺!
大祭司喝止了激動的族人,上下打量了時陵光片刻,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趕到。”
“這是個什麼情況?”夜嵐目瞪口呆地看著混亂一片的戰場,更是在仙人那一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幾個人,“怎麼那幾個老怪物也下界來了?火德仙君、金靈仙君、彤華劍仙我擦,那幾個老家夥怎麼被人打的這麼慘?誰有這樣的本事能把他們打得這麼慘?”
時執明眉頭緊鎖,憎惡地看著大祭司那張皺巴巴的老臉:“看來巫族的計劃已經開始了,陵光你要當心。”
大祭司用狂熱的眼神看著時陵光:“你,你可以成為我們的神,你不會拒絕這個機會吧?”
“他不願意做什麼狗屁巫神。”時執明站在時陵光麵前,冷冷地注視著大祭司。
大祭司憐憫地看著時執明:“你是以什麼身份代替他拒絕呢?背叛者。你的弟弟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事嗎?”
時陵光和左曜對視了一眼,隨後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哥坑我的次數多了去了,也不差一回兩回的。你可別想挑撥我們的關係,畢竟,我們的關係不用挑撥也就那樣了。至於做神麼?我沒興趣,你們另外找人吧。”
“那麼,動手罷。”大祭司的雙眼依舊瘋狂地盯著時陵光,就像是盯著一個從黑暗中亮起的希望。
隻要能把這個人製造成新的巫神,他們的巫族就不必再被拘泥於潛淵,他們將會成為新世界的主宰,新規則的創造者,甚至成為與神比肩的存在。
大祭司身邊的四名巫祭上前一步,目標鎖定的卻不是時陵光,而是左曜。
他們敏銳地察覺到,與時陵光相比,左曜的實力顯然更弱。
“那人是誰?”界仙人和魔界魔修同時升起一種荒唐且無力的感覺。
那個讓他們心驚膽戰的巫祭就這樣被幹掉了?
但是很快,玄焱等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玄焱眯著眼睛打量著時陵光握在手裏的那把長劍,突然一拍手道:“那子手裏的劍我怎麼瞧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