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幾名魔修也跟著點頭:“的確像是在哪裏見過。”
還在看戲的玄淵勾起嘴角提醒他們:“那不是曜神君曾經帶在身邊的那把神劍麼?”
“對啊,我怎麼那麼眼熟呢!”玄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當初神魔大戰的時候,曜神君不是常常背著那把劍”
他突然回過神來,立刻吩咐手下:“那是曜神君手上的那把劍!快把那子抓過來問問,他和曜神君是什麼關係!”
神器可不比仙器,隻要主人死了就可以控製仙器,能使用神器的人隻有兩種情況,第一,那件神器的主人能使用,第二,使用者的力量還在神器原主人之上。
不管怎麼,那使劍的少年都與曜神君脫不了關係。
玄淵繼續懶洋洋地躺回了龍頭上,隻是那雙冷厲的黑眸卻一直盯著人群中的夜嵐,嘴角還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夜嵐本能地打了個哆嗦,看了一眼遠處的魔修大軍心中一慌,這,這種不祥的預感,該、該不會是那家夥也來了吧?
按照他那陰鷙的性子,上次他吃了那麼大個虧,這回要是被他逮住了,自己還能有活路?
夜嵐眼珠子一轉,見鳳族族長也在仙人之列,連忙化為原形,振翅飛過去準備抱大腿。
眼見一群魔修瘋了一樣衝上來想將時陵光搶走,那幾名巫祭自然不肯讓他們將人帶走,居然繞過時陵光幾個人飛快地迎上魔修打成一團。
“主人,這裏太危險,要不你們還會回到我的血界秘境裏去吧。”紅豆察覺到了那幾個老熟人的存在,十分擔憂地看著左曜道。
左曜微微搖頭:“不必。”
那群仙人見魔修與巫族開戰,也轉頭一同對付那群魔修。
相比較而言,巫族的祭祀失敗危機解除以後,魔修的危險性倒是大幅度提升了。
時陵光憑借著神器之利,同時力敵巫族與魔修也未見敗象。
隻是他處處護在左曜身前,卻讓那群魔修找到了軟肋。
一名女魔修倏然消失在原地,繼而化為一團黑霧出現在左曜身後,她的手中握著一枚錐形棱刺狠狠紮向左曜的後腦。
左曜聽得風聲在腦後響起,頭也不回地反手一劍擋在背後,那把極品靈器卻如同冰雪雕琢般脆弱,被那棱刺一紮便段成兩截。
魔修的攻擊稍滯,左曜避開了要害,卻仍被她刺中了胳膊,一股陰寒的魔氣瞬間就順著他的傷口入侵他的經脈。
“師尊。”時陵光猛地一腳將那女魔修踹得橫飛出百丈遠,撞斷了遠處的一座山脈才轟然停下。
然而下一秒,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卻叫他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了。
“師尊!”
那是璿音的聲音!
時陵光猛然回頭,就看到一柄長槍穿透了左曜的胸腔,將他釘在了地麵之上。
時陵光的腦中隻剩一片空白,身體卻已經丟開了那把神劍撲到了左曜身邊。
“主人。”紅豆雙眼赤紅,猛然化為紅衣赤發的血魔老祖,發出一聲悲愴的喊聲。
“左大美人”夜嵐也紅了眼眶,他是界之人,比誰都清楚被魔神的武器所傷會是什麼下場。
他脫離了族人的範圍,下意識地想要靠近巫族祭台。隻是不等他走近,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量就將他帶走。
腳踏虛空的玄焱得意地長笑一聲,左手隔著虛空遙遙一吸,那柄□□和時陵光的長劍便都被他吸在掌中。
“哈哈哈哈,這把神器倒是件不可多得的好寶貝。”玄焱打量著掌心的神器,俊朗的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那使用這把神器的少年不過是金仙修為,又是個尋常人類,怎麼可以操縱這樣不尋常的神器?
正當他困惑時,地間剛才那股讓人不安的氣息再度出現,而且這一次的力量甚至比剛才更加強烈。
玄焱一低頭,就看到祭台之下怨氣衝的血池再度湧起了滔巨浪,而且這一次的地靈氣沒有逐漸凝聚的過程,而是直接化為了比之前跟粗壯了百倍不止的地靈氣瘋狂地湧入了時陵光的體內。
巫族的大祭司一陣狂喜,若是早知道殺了那左曜能讓時陵光的情緒激烈到這個地步,竟然直接引發了祭壇的力量重啟吸收人界靈氣,他早就這樣做了。
“嘖,玄焱這蠢貨,殺了他做什麼?反倒把惹不得的那個家夥招惹出來了。”見此情況,玄淵倒吸了口涼氣,覺得有些牙疼。
玄淵身邊的魔修倒是不以為意:“主人何必在意那子?就算他能夠成為巫神,可您是先魔神,他也不會是您的對手啊。”
“我怕他?”玄淵冷笑一聲,若不是看著身邊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他根本懶得解釋,“那子何足為懼?隻是罷了,你偷偷吩咐下去,準備往魔界撤離。”
玄淵的屬下一愣,不過想到自家域主乃是魔界之中頂頂聰明的人,做此安排必然是有什麼不對勁的情況,忙領命而去,吩咐生域所有魔修原地待命,準備撤離。
時陵光對於身邊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他的雙目赤紅,眼中隻剩下左曜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師尊。”璿音和溫景行兩人艱難地衝到兩人身邊。
下一秒,卻都傻眼地站在原地。
時陵光身邊的絕望比死亡的氣息更加深厚,他就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的偶人,隻知道機械地把左曜癱軟在地上的身體抱在懷裏,然後,在無數仙、魔、巫、人的注視下,低下頭吻在左曜染血的唇上。
所有人界修士目睹了這驚動地的一幕,都驚訝得不出話來。
然而,在麵臨人界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們根本不在意左曜和時陵光是什麼關係,也不在意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感情。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們反而開始為這兩人的境遇感到悲傷。
在這短短的一年之中,他們經曆了太多的生死離別,看過了太多屍山血海,甚至在麵對死亡的時候已經麻木了。
然而此刻時陵光擁著懷中左曜,他的臉上隻剩空洞的絕望,眼底的淚都像是已經幹涸,明明是個大活人,卻散發出無窮無盡的死氣,仿佛他已經隨著懷中的人一同去世。
這一幕,卻將人修那顆死寂的心再度刺痛,他們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親朋摯愛,想起了午夜夢回那一張張鮮活的麵孔,不禁也為眼前這生離死別的兩人而動容。
“弟弟。”時執明看得眼中一酸,心疼得有些呼吸困難。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大祭司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口中誦念著什麼無人能聽懂的咒語,而伴隨著他的咒語念出,一絲絲肉眼難辨的灰色靈力順著血池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時陵光身邊。
“你還想做什麼!”時執明一把甩出無數顆綠色的種子,催生出上千條璿蔓試圖將大祭司捆住。
隻是沒想到,那些璿蔓在碰到大祭司的瞬間就枯萎了。
大祭司冷冷地看了時執明一眼,一根璿蔓竟然突然一轉方向,刺穿了時執明的心髒,又在他的身體裏鑽來鑽去,讓他疼得渾身青筋暴起,肌肉緊繃,卻根本難以抵擋體內痛苦的百分之一。
“當初我派人去幽州皇城接人的時候,你怎麼沒表現出這份兄弟情義來?如今在這裏虛情假意,怕是也晚了吧?”大祭司冷笑一聲,不再理會時執明。
時執明緊緊地閉著眼睛在地麵上因為劇痛而翻滾不止,但聽到了大祭司的話,卻逐漸安靜下來。
當初
當初的確是他貪生怕死,大祭司占星測算出來的命之子不是他,而是雙生子之中的弟弟時陵光。但是那群巫族人先找到的卻是他,為了活下去,他謊稱自己便是時陵光,這才被巫族人帶走。
他不敢想,被留在了皇宮裏的弟弟會是什麼下場。
那時候的他也隻有五歲,從生長在萬千寵愛之中,哪怕是手指割破了一絲油皮,也會有一群宮人大驚怪地為他上藥,他何曾見過死人。
然而,宮變的那一,他卻見到了自己熟悉的宮人、內侍、侍女、伴讀、太傅全都被叛亂之人砍死在血泊之中。
他太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下一秒也會被那些鋒利的刀刃砍死,他怕疼,也怕死。
所以他頂替了弟弟的身份,與巫族人去了潛淵。
如今,這條偷來的命再還給弟弟,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死了。不過走之前,他還要完成一件事才行。
時執明渾身的肌肉疼得抽搐不止,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同時翻滾到了大祭司腳邊求饒道:“大祭司我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大祭司正在全神貫注地念著控製巫神的咒語,時執明的存在實在是讓他不得不分心,他眼底殺意乍現,就要將時執明立時絞殺,然而一道烏光突然出現在眼前,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隻生長著半尺長的黑色指甲的手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下一秒,黑色指甲深深地紮進了他的頭顱,女妭的手指微微一用力,隻聽見一陣清脆的頸骨斷裂的聲音,大祭司便瞪大了雙眼仰麵跌進了血池之中。
“大祭司!”四名巫祭心神大亂,立刻被對峙的魔修張開大嘴吞噬進去。
“現在要快些製止時陵光繼續吸取地靈氣,否則人界會崩潰,而他,也會徹底失去理智。”女妭一甩手將指甲上的血跡盡數甩落,轉頭看向已經被近乎實質化的靈氣環繞的時陵光,眉頭深鎖。
時執明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此刻的他連動彈一下拇指都難,更別是站起來了。
多虧了在血界秘境的這一年,再加上他多年偷窺大祭司控製女妭的秘法,終於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在一年之內逐漸解除了巫族埋在女妭腦中的控製術,隻等著在最關鍵的時候將她放出來給予最關鍵的一擊。
“剩下的事,真的與我無關了。”時執明仰麵躺在地上,看著頭頂上的空,烏黑暗沉的色之下,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