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完結(三)(2 / 3)

段淩微微訝異。聖上既會這麼說,想是經過查證,這個消息不假。段淩不料那些中原人為了救他,竟會將此等機密都說出來。有□□事件為引,又有反水細作指認,更有密道做證、機密透露,無怪眾人對這“細作首領”深信不疑!

段淩想了想,措辭道:“近年我軍連年征戰,兵力消耗甚大,士兵多有倦意。反觀中原東離等國,卻是以逸待勞,牽製了我國大部分兵力。現下他們猝然反撲……”

他麵露憂慮之色,卻聽聖上一聲輕笑。段淩不解其意,抬頭看去,便見聖上看向跪在殿外的秋玉成,眸中一片冷意:“你一心為國,他卻一心陷害你。”

段淩便沉默了。聖上悠悠道:“如今外有憂患,卻容不得後院起火……”

段淩眼睫微動。這話的意思他很清楚,秋玉成謀害“忠良”,觸及了聖上的底線,聖上容不得他了。若是放在平日,就為著他與秋玉成的深仇大恨,段淩也是要領命。可自任元白死後,他便生了退意,此番被囚,卻是難得尋到了一個離開的好時機,遂隻做不懂,裝傻不語。

聖上半響沒等到回答,看向段淩,無奈交了底:“此番交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時間拖長了,國力難以為繼。朕決意禦駕親征激勵士氣,屆時,便要靠你留守浩天城,為朕穩定後方。”

段淩一驚,急急跪地道:“聖上,臣無能,不能擔此重任!”

聖上眯眼看他,語氣有些嚴厲:“你有沒有能,朕難道看不清?”見段淩不吭聲,他又擺低了姿態:“朕知你被囚近兩月,心中難免不平,可現下,朕需要你。”

段淩依舊悶頭俯首,以沉默表示抗拒。他素來不主張征伐,碰上領兵出戰,也是百般推脫不肯參與,因此現下油鹽不進,聖上倒沒起疑,隻是揮揮手道:“罷了,你先回府休息幾日吧。段夫人有孕在身,這些天又為你擔驚受怕,你且好好陪陪她,安安她的心。”

這話倒是對了段淩的胃口,段淩連忙告退。宮門之外,段府的馬車已等候許久。段淩掀開車簾上車,蘭芷便重重撲到了他的懷裏:“哥……”

段淩緊緊回摟,將頭埋在她發間,貪婪吸取她的氣息。兩人相擁坐下,半響方才稍稍了平複心情。段淩取下蘭芷的麵紗,再次撫上那傷疤,隻覺心痛:“怎麼會弄成這樣?”

蘭芷也摸了摸臉:“沒事,很快就會好了。我自己下的手,知道輕重。”

段淩心中掙紮,最後還是艱難開口道:“……是……什麼情形,逼你不得以自殘?”

蘭芷微怔,忽然就明白了段淩的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笑出聲來,湊到段淩耳邊:“秋玉成將我帶回秋府,還什麼都沒做,我便直接尋了塊破瓷片,將臉劃傷了。他不料我下手這般幹脆,一時被震住了,就怕折騰起來我尋死覓活,他沒法交差,因此隻是著人將我嚴加看守,一直都沒敢對我怎樣。”

段淩呼出一口鬱氣,終於能將徘徊腦中數十日的不好畫麵通通抹去。可蘭芷靠在他身上,吐氣溫熱鑽入他耳裏,段淩立時蠢蠢欲動了。卻終歸有所顧忌,遂撫上她的小腹:“趕緊回府,找趙大夫看看。”

蘭芷卻是道:“沒事!聖上已經讓張太醫幫我看過了,孩子好著呢!”

她還在猶自歡喜,段淩強行壓下去的火卻立時複燃。他徹底安了心,一把撈起蘭芷,將她擱在自己腿上,扣住她的後腦,深深吻了下去。

蘭芷沒有躲,甚至雙手摟緊了他,無意識地加深了這個吻。段淩被這反應燒得心中愈熱,熟門熟路摸進她的衣裳,光潔細膩的觸感讓他滿足歎了口氣。他的唇齒下移,含混道:“都三個多月了……也不用禁房事了吧……”

蘭芷聽了這話,連忙掙開些許,惱道:“哥!這是馬車裏!”

溫香暖玉離手,段淩很不樂意。他其實不在乎地點,可蘭芷不肯,段淩怕折騰起來傷了胎兒,隻得作罷。他滿腦子都是些少兒不宜的事,隻恨馬車沒生翅膀,不能立時飛回府裏,卻聽蘭芷問:“哥,聖上怎麼會突然放你出來?”

一腔的熱血瞬間涼了下來,段淩的理智終於回爐:他以為那“細作首領”是蘭芷的安排,可蘭芷竟然不知情?

——所以,那密道不是蘭芷讓人挖的。所以,那些反水細作不是事先串通好的。所以……那賊人之所以能取信於眾,是因為他真是細作首領。

——中原國的細作首領,為何要犧牲自己,去救一個敵國將領?

沒來由的,段淩忽然想起了那個雪夜。彼時,他篤定而痛心告訴蘭芷她被人利用了,蘭芷卻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隻是平靜說他多慮了。

段淩因此知道,在他還不認識蘭芷之前,曾經有一個男人,讓蘭芷暗生情愫。蘭芷因為那個男人來到浩天城,為暗殺向勁修經曆種種,卻始終不願懷疑。段淩一直認定,那個男人是個高明的人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欺騙了蘭芷的感情。可是現下,他卻忽然不能確定了……

段淩心中,滿滿不是滋味起來。可他很快斂了情緒,輕聲笑道:“自然是因為你家夫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他低頭看向蘭芷,就這麼頂著她詢問的目光,細細編造起來:“其實我一早便在布局。蘇明瑜那替身不是死在了雲來客棧麼?任千戶告訴我,老軍醫曾單獨為他醫治,期間還為取藥材離開過一會。我覺得這事有文章可做,便讓任千戶去客棧旁挖條密道,隻是秋玉成一直盯得緊,這才拖延了。又找來死士假冒中原細作首領……”

一個逼真的故事就這麼漸漸展現。蘭芷或許有疑問,可路途終歸短暫,兩人回府後,段淩的熱情便讓她再沒法思考。待到雲收雨散,已是入夜,蘭芷到底獨自支撐了太久,好容易段淩安全了,她再不用算計戒備,隻覺疲勞一股腦兒湧了上來,不過片刻,便昏昏睡去。段淩卻在她熟睡後,一個人悄悄離了府。

是夜。蕭簡初躺在陰濕的地牢中,疼痛徹骨,難以入眠。他失明已有一年餘,漸漸習慣了無邊的黑暗與被格外放大的聲音。蕭簡初聽著水滴滴答落在磚石之上,不甚清醒地想:阿芷現下是不是已經和段淩重聚?

卻聽見牢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蕭簡初斂了思緒,掙紮坐起身,準備迎接另一場刑訊。可片刻之後,牢門卻再度關上。那個人立在門邊看他,一動不動,也不言語。

這古怪的動靜讓蕭簡初微怔,而後心猛地一跳。他仰頭朝向那人的方向,忍不住期待起來:難道……是蘭芷來看他了?

理智上,蕭簡初很清楚蘭芷不該來見他,否則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白費了他的犧牲。可感情卻是沒法控製。他下意識伸手去攏破碎的衣裳,卻聽見了一個男人清冷的聲音:“蕭簡初。”

蕭簡初的動作頓住,高高揚起的心忽地落了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心多些,還是失落多些,卻是微微一笑道:“……段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