塙麒卻十分不喜歡那個樣子的珞葭,感覺像是會隨風而去,消失不見。他也不喜歡總是看著珞葭的背影,似乎越發得看不透她的心思了。隻是,每當這樣的不安湧上來時,隻要看到她朝自己淡淡地一笑,一切便煙消雲散。然後,兩人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的信念便越發的堅定了。

珞葭示意塙麒過來一起坐下,而後仍是沉默著,依舊靜靜地看著一望無際的雲海。

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有些冷,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喜歡上他在自己身邊的感覺了。

而周圍這些人裏,真正永遠不會離開的,也隻有他了。

五十多年前,薄炎終究還是隨著巳回了黃海。釋末卻是返回了朝廷,接下了薄炎塚宰的位置。他仍是那樣生性懶散,卻從未疏忽過工作。隻是,以他的性情,在這位置上,大概終究長久不了的吧。

綰鳶嫁給了樊汶。當初知道這個消息時,珞葭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塊的。不過,在看到其他人沒什麼特別表情的反應之後,大概也明白是自己向來不去注意這些的緣故了,禁不住一笑而過。

一百多年前,源禺辭官而去,可是,十年之後,卻又忽然回來了。珞葭沒問過他這十年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既然回來了,便又讓他官複原位了。不過,他回來的時候,遷琉卻辭去了禁軍右將軍的職務,從此消失。其實,珞葭一直覺得奇怪的是堇池為何再也沒有出現過。

大概,這麼多年來,唯一沒什麼變化的就隻有澈虞了。他給人的感覺,似乎時間的流逝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影響。珞葭也才明白,原來他才是真正心性最堅定的那個人。

因為時常上來這流雲閣,所以,很多時候,便直接在這邊睡下了。

後來,滄零便幹脆替她整理出了一個房間,畢竟是一國之主,一應配置,自然是簡樸不得的。在知道塙麒也喜歡跟上來之後,便也為他準備了房間。

晨光初破曉時,珞葭便與塙麒一起踏出了流雲閣,兩人俱是一襲玄色,這是參加朝議的正裝。

每日一次的朝議,真的早就有些厭煩了。所以後來就改成兩日一次。不過,比之尚隆,她已經算是很好的了。記得雁國六百年慶典的時候,她去過玄英宮。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尚隆將朝議改成了三日一次。這也就罷了,但這三日一次的朝議他還是時常落跑,一月下來,常常就出現一兩次,所以總是讓身邊幾個近臣氣得跳腳。

朝議結束之後,又要麵對那永遠處理不完的政務。

其實,珞葭滿能理解尚隆的。他那樣的性子,若是不逃,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不過,她是向來喜靜的,所以,倒也不會耐不住那性子,隻是,百多年下來,有些厭煩自是難免的。

屋內,塙麒站在桌旁,一一翻閱那些奏折,隻要他能處理的,一般都會整理出來,也算是替珞葭減些負擔。

珞葭則是坐在桌前,看著那堆即使經過了塙麒的篩選,仍高高壘起的奏折,想要歎氣,卻仍是無可奈何地執起了筆,取了封過來。

屋內很安靜,隻有翻閱奏折時,紙張輕輕的摩攃聲。若是耳力不錯的,還能聽到細微而輕緩的沙沙聲,那是珞葭正在寫字的聲音。

明天,又是一個五年之期。

百多年前,他們在慶國淩雲山上,金波宮背向處的山林中建了一座小莊園。那以後,那裏便成了他們聚會的地方。平時,陽子會派人過去打掃打掃。

這樣,便不會太引人注意了。

其實,也曾想過取消這樣的聚會,隻是,大概誰都想過,卻是誰也沒提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