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琢磨不透法?”白玉堂用肩膀頂了頂展昭問。

“他不似一般草莽好漢,性情豪邁又不乏謙和有禮,而且學識淵博,似乎家世出身極佳……從言談之中,亦可以看出他是個胸懷大誌之人……此番再見,這種感覺又加深了幾分……他仍如當年我們結伴同行之時那樣,最好登高遠眺;我曾問過他原因,他隻道是無甚特別,惟愛將一切盡收眼底而已……玉堂?”展昭說到一半,忽覺肩上一沉,扭頭看去,那纏著自己說話的人已不知何時打起了瞌睡,一張睡臉沒了醒時的那股犀利,竟顯出些孩子氣的天真,一如他那顆無論何時都不會被塵俗濁氣所染的赤子之心……

※※※

幾日之後,月圓之夜,牡丹飄香,主人手持綠玉杯,向來客敬上醇鬱的陳年佳釀。幾人表麵上一片和樂融融,私下裏卻是各懷心事。喝到半酣,沈仲玄命人抬了琴到花廳,說要為大家撫上一曲,以助雅興。其餘三人則繼續一邊欣賞一邊飲酒,白玉堂微微側身,在展昭耳邊低語道……

“貓兒,那姓花的小子好生奇怪,打從進門起就一直對我們笑得陰陽怪氣,不知在打什麼主意……”他一襲淡青儒衫,身材清瘦,容貌秀麗陰柔,但走路時步伐穩健輕快,絕非一介文弱書生。

“人家隻是笑笑,表示熱情而已,不必想得太多,安心飲酒就好,這女兒紅還是沈兄特意為你備的。”展昭麵上不動聲色,輕聲安撫道。對於隻打過幾個照麵的花飛宇,除了知道他家與沈兄是世交,二人亦是老友,他所了解的並不比玉堂多。不是沒發現他打量他們的目光中似乎含有某些若有似無的東西,說來也的確令人生疑;隻是對方若無明顯的惡意,他們也沒必要主動有所反應。

“你放心,我不會主動惹是生非,隻想禮尚往來,也逗他一逗……”

白玉堂垂下眼簾,唇角一勾,浮起一個三分魅惑七分邪氣的笑容,看得展昭暗暗心驚,正提醒告他不要胡鬧,持杯那隻臂上的麻穴已經被出其不意地點中,手一顫,杯中的液體立時盡數傾出,潑進了泥土中,未等他開口,那老鼠已經搶先一步,故作抱歉道……

“哎呀,貓兒,我聽沈兄撫琴聽得入迷,一時不察,竟碰翻你的酒了,真是不好意思!來,我敬你一杯,全當陪個不是……”

“玉堂,休要在外胡來……”展昭瞪了笑嘻嘻將酒杯送到自己唇邊的白玉堂一眼,盡量壓低了嗓子,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音量警告。

“叫你喝你就喝……”白玉堂低笑,朝展昭眨了眨眼,耳邊聽得行雲流水般的流暢琴音在一瞬間似乎微顫了下,同時以餘光瞟向花飛宇,隻見他臉上的笑意驀的又加深了幾分。

“…………”展昭斂了眉,知道若自己不喝,白玉堂必定不肯善罷甘休,難保他不大膽做出什麼更加出格的舉動,便不再做聲,就著他的手將那杯女兒紅飲了下去。

而這般狀似親密的光景,看在另外兩人眼中,便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白玉堂行事向來惟心而已、惟我獨尊,展昭卻不是個如此不拘小節的人,若說前次在酒肆中他是未顧及到周圍還有他人存在,喝下了白玉堂罰他的那杯酒,那麼今日便是公開默認了些什麼嗎?

沈仲玄繼續撫著琴,已與花飛宇交換了幾個眼神,琴音亦由清麗悠長、珠墜玉盤的抒情之調轉為銀瓶乍破、鐵騎齊鳴的鏗鏘弦曲。

花飛宇會了意,招來身後童仆吩咐了幾句。那童仆聽完,立即快步去了,片刻之後取了一柄鑲墜了寶石、頗為華麗的長劍來。他接了劍,自案後起身,向展昭和白玉堂抱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