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違反天條,這段感情被無情地扼殺了。天庭降下懲罰,給他們兩個下了一個狠毒無比的詛咒,既然他們不顧天條要私會,便讓他們變成一株花的花朵和葉子,隻是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

傳說無數次輪回後,有一天佛來到這裏,看見地上一株花氣度非凡,豔紅似火,便來到它前麵仔細觀看,這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奧秘。

佛既不悲傷,也不憤怒,他突然仰天長笑三聲,伸手把這花從地上給拔了出來。佛把花放在手裏,感慨地說道:“前世你們相念不得相見,無數次輪回後,相愛不得廝守,所謂分分合合不過是緣生緣滅,你身上有天庭的詛咒,讓你們緣盡卻不散,緣滅卻不分,我不能幫你解開這狠毒的咒語,便帶你去那彼岸,讓你在那兒花開遍野吧。”

這是彼岸花的傳說,每每讀起,不知心為誰而痛,淚水又為誰而漣漣。是為了世人的癡情還是無情?三生石前,誰是我的彼,我又是誰的岸?

也許,陸小曼是徐誌摩的岸,徐誌摩是陸小曼的彼。交錯了滄桑為海是水,除卻了朗朗逶迤無雲。

陸小曼的人生在遇到了徐誌摩後逐漸發生了改變。本以為是一潭死水的生活泛起了微瀾。徐誌摩每個星期都會約陸小曼去遊山玩水,踏青賞花,古樓聽戲,吟詩作畫。

誠然王賡是個好男人,但他不是個好丈夫,以為給她精致的生活便是一切,但生而為人都是有思想的,陸小曼最大的痛苦在於,丈夫不懂她,不會欣賞她。那麼徐誌摩便做了那個最懂她的人,也是最欣賞她的人。

若說他們是一見心儀,那麼隨著相處的漸多便是日久生情。陸小曼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歡樂。她是第一次感覺到這樣輕鬆、快樂。不戴任何麵具,不需要任何的矯揉造作,她就是她,一個最真最純的人。她像個貪玩的孩子,隻要能見到他,聽到他的一個聲音,她都異常滿足。她不再是個活死人。

三百多年前,一個叫倉央嘉措的情僧,給我們留下了一首最美的情詩,他最大的心願或許也是最適合他的角色,卻是做個世間最美的情郎: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兩個孤寂的靈魂都沒有逃過宿命的劫,就像倉央嘉措的詩寫的那樣,就這樣相見了,也相戀了,也相知了,更免不了相思了。

那一年,徐誌摩的“新月社”剛剛成立。這裏布置得相當雅致,琴棋書畫,躺椅沙發。一群誌同道合的年輕人在石虎胡同這個沙龍聚會中撫琴吟詩,下棋作畫,對酒當歌,中秋賞月,暢談著人生的自由和遠大的理想。陸小曼也加入了這個“新月社”。

徐誌摩平時就住在石虎胡同的“新月社”。笙簫散盡後,空餘寂寞。徐誌摩一個人在北平住著,生活不免馬虎。陸小曼總會在絲竹散盡後,騙過看門的聾啞的大爺,帶著許多好吃的來看徐誌摩。兩個人就著爐火溫一壺酒對酌,燈下清談,沒有閑人的打擾,沒有濁世的喧囂,這個世界,美得仿佛隻剩下他們的存在。

就是在這樣的夜裏,兩個人在經曆了相知後,相戀定了終生。

我欲何求?執子之手。同賞明月,共讀紅樓。

庭中遍植,依依楊柳。年年凝碧,歲歲弄柔。

我欲何求?偕子白頭。相偎相伴,無怨無尤。

青山隱隱,流水悠悠。死後歸土,並葬荒丘。

時間在相愛的人眼裏總是像流水一般,過去得太快。轉眼到了離別之時,陸小曼告訴徐誌摩,活了這麼久,她都在做著被別人安排好的一切,這次,她要做她自己,她寧可拋卻富貴榮華,也要和王賡離婚,追求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我們不知道徐誌摩當時對陸小曼是僅限於傾心還是愛戀,但他被陸小曼的堅毅和果敢打動了。依靠著陸小曼給他帶來的靈感和激情,他寫下了一首詩—《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漠的幽穀,

不去那淒涼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地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借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這一天,是1924年12月30日。

當一個人有所選擇時,必然就要有所放棄。許多人都以為陸小曼的選擇過於決絕。但我卻覺得,這恰恰反映了她性格的單純。她覺得,愛就要專一,不能三心二意,她是真的付出她的心,交付給了另外一個人。所以,當她做出決定時,也是她義無反顧地置自己於萬丈深淵的開始!

不免為陸小曼的單純感到一絲痛惜。

很快,他們的戀情在北平和上海的文化圈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輿論嘩然,什麼難聽的話都有。20世紀20年代,是一個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地位很低的時代。因此,在這場風波中備受譴責的人是陸小曼。無論什麼原因,一個有夫之婦對其他男子心儀,這是有違婦德的事。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名人雅士,追之不得,便借此機會把心中酸溜溜的滋味宣泄出來,對陸小曼口誅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