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壯了壯膽子再看過去,對方一身寬大的青灰色長袍,身形頎長瘦削,麵容寡淡,目如點漆,鼻似懸膽,唇形單薄,這副模樣著實耐看,隻是下頜蓄有青稀胡須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滄桑,猜不出他的具體年紀。

“你們把我綁到這裏來,是不是該給個說法?”對方聲音朗朗,帶著涼薄的怒意。

蕭可錚微微一笑,衝他抱拳略施以禮,拉著她過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我們請您過來,隻是討教一下香藝罷了。”

“我不懂什麼香藝,你們應該是請錯人了。”男人冷冷落下一句,將目光望向一旁裝啞巴的小姑娘,示意她不要害怕。

焉容一直觀望著她的神色,但看此人安慰別人的目光倒是很溫和柔軟,不似原本那麼尖銳凶狠。略一思索,她柔聲道:“閣下若是不懂什麼香藝,為何要叫一個明明會說話的姑娘來裝啞學我製香?”

“舍妹畏生,不喜歡在陌生人麵前開口,年紀又小,估摸著看你製香隻是圖個新鮮罷了。”

這是什麼理由?她又不是露天場合裏製香,人人可看,這小姑娘明明要她展示兩遍!焉容細想一番,覺得對方滿懷敵意,如果態度過去強硬或者諂媚,隻會叫他更加戒備,如何才能讓他放鬆警惕,進而辨出他是否是荀楨呢?

也罷,先隨著他的說辭接下去:“既然舍妹喜歡,我倒是可以教她一二,隻是我也學藝不精,要說我的師傅才是真正的製香高手,不僅手藝精絕,人也生得貌美……”焉容看著他的臉色,漸漸放緩了語速,“最特別的是,她竟有天生異香,聞者皆醉。”

對方果然神色一變,墨眸一轉,直直向焉容看去,卻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妥,連忙側了側臉,道:“天底下怎會有這樣的奇事?料也不過是有什麼秘方罷了。”

焉容搖頭笑道:“她曾跟我說過,她那身異香想盡辦法也未能去掉,倒是用過一個秘方,未想到適得其反,反而香氣益盛,你說是不是更奇?”※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的目光明顯一滯,思索片刻,語氣也有些和緩:“眼見為實,你說那人是你的師傅,不如為我引見一番?”

果然心動了,焉容略舒一口氣:“可以,不過今日時候不早,我想明日帶你拜訪她,所以還請你在寒舍留宿一晚。”

“我住的客棧離這裏不遠,不便打擾。”

“這……”要是放他走了,萬一連夜跑了怎麼辦?

蕭可錚插過話來:“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蕭某近日辦一鑒賞會,惹來不少來路不明的人,萬一見你來過這裏,說不定也會盯上你。”

被他這麼一嚇對方終於答應下來,於是蕭可錚便派人給他二人收拾屋子去了。焉容回想初見這人的情景,不確定的因素越來越多,便問蕭可錚:“你覺得這人像不像荀楨?”

“他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眼裏當先有些失望,我覺得,若他是荀楨,心裏會十分期望見到的是衣纏香。”

焉容點頭:“也不知這小姑娘學了多少製香的路子,我查過一些書,說荀家的製香手段最為繁瑣複雜,因此過程更加好看,所以我特意用了最繁雜的方法。”

蕭可錚眼裏劃過一絲對她的讚許:“但願這次會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留意了一下,我專欄裏所有的長篇,包括連載和完結,加起來總字數已經有了一百萬字。

日積月累,達到這樣一個在我一年之前看來是一個不可能的數字。

都說隻要堅持就會越寫越好,我卻越來越迷惘。

正文 第90章 瀛軍回國

第二日,初春的清晨天還未亮得透徹,清空裏飄著灰色的雲,掙紮在天色暗淡的幕布裏。

焉容和蕭可錚坐在前廳喝茶,兩人早已用過早飯,也已派人將飯菜送到那未知身份的男人那裏,現今正等著他一塊過來,商量著如何見衣纏香一麵。

因前段時間跟廣原緒簽了個合同,蕭可錚有時也到西廊巷子去談生意,隻是不敢再帶焉容過去,怕她有什麼危險。也跟廣原緒旁敲側擊地打聽了衣纏香的消息,隻說人還好好的,便也放心了。

如果說要見衣纏香也不算難,難就難在,她未必肯見他們。

想到這裏,焉容眼裏莫名酸脹起來,哪怕是要離開大辰去瀛島,她也應該答應讓她時常去看看她,能陪她幾天算幾天,可衣纏香那麼冷情絕然,直截了當地斬斷所有聯係。

軒窗半開,細微的涼風透過駛入屋內,焉容偏頭來看,外頭烏雲疏散,將東方泄過來的陽光鏤成絲絲縷縷的金芒。

恰時有人從正門走了進來,身後的金光成了他的陪襯,依舊是一身青灰色的長袍,剃了須的麵孔將整張臉顯現出來,輪廓如刀削過一般利落俊秀。焉容看驚了眼,他身上透著一股沉穩內斂的氣質,瘦削硬朗的身軀又帶著幾分落寞寂寥,真的很不同於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