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傷的柱子都異常高興和興奮,特別是尉遲幢主對柱子讚賞有加。柱子趁機跟尉遲幢主說芷清是路上救他的山戶,他們被柔然人發現蹤跡一路逃了回來,希望幢主能收留她。尉遲幢主打量了芷清一眼,雖覺得她弱不禁風,但他正在興頭上,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後來,因為頂撞幢主被關的木蘭放出來見到柱子,激動地拉著他大哭,結果一抬眼看見芷清,哭聲立時就卡在了喉嚨裏。幸虧柱子及時一把抓住她,不然烏泱泱一百多號人看著,但凡木蘭說一句話,就都露餡了。隻是柱子傷得太重,等木蘭和芷清反應過來,他已經暈了過去。

現在一身厚重粗布軍服做男人打扮的芷清化名洛青,是尉遲幢的一名火頭兵,每日架鍋做飯,平常也不太和人說話,過了這些日子倒沒被人發現馬腳。軍營不是個好待的地方,周圍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隨時得小心自己會不會露餡,芷清才當了幾天兵就覺得日子過得實在水深火熱。

“洛青!他奶奶的,你給老子快點!”站在灶前發愣的芷清被一嗓子吼聲嚇了一個激靈,她回身一看,是灶頭,一個矮胖黑壯的男人,叫魏勇。

芷清第一天被幢副領來交給魏勇時,他老大不樂意,現在尉遲幢缺人手,連火頭兵都被編進打仗的隊伍裏,原本他手底下就剩一個瘦得跟豆芽菜一樣的小布頭,現在可好,來替那個豆芽菜的是個還不如他的小白臉。魏勇心裏那個氣呀,心想難道吃飯不重要,沒人給那些兵準備口糧,他奶奶的還打個屁仗。

在魏勇眼裏,芷清那點力氣就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嬌小姐一樣,所以從看見她到現在就覺得她礙眼,怎麼看怎麼煩。芷清自己心裏也清楚魏勇看不上她,也知道這黑胖子心裏還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被他一吼,趕緊應聲,粗聲道:“灶頭,馬上就來!”

她費了吃奶的力氣才搬著一大筐蒸好的饅頭走過去,魏勇看見她慢吞吞的樣子,雙手一叉腰又開始破口大罵。眼見他光罵還不夠,還想上前揪她耳朵,芷清吃力地往後退,但是魏勇哪容她躲得了。

“你幹什麼!”聽到有人來,芷清籲了一口氣,看來她的耳朵算保住了。她抬頭一看,是木蘭和鐵匠。他們所在的鐵血隊在尉遲幢最有地位,其他兵都得讓三分。鐵匠身手不錯,平時也是橫慣的,他一手哐地搭在魏勇肩上,“告訴你,少欺負人,以後不許動手動腳!”

魏勇肩膀吃痛,咧嘴道:“我沒把他怎麼著!”

“哼,這還差不多!”鐵匠一把抄過芷清手裏的饅頭筐,瞪了魏勇一眼就走了。

木蘭看了看鐵匠離開的方向,跟魏勇賠了個笑臉,粗聲大氣地說:“魏大哥,你別在意,鐵匠和我還有柱子都是五鳳穀的,洛青救了柱子就是我們的恩人,還請你多多關照。”

黑胖子沒吱聲,拿著大炒勺走回灶台,哐哐哐地炒起了菜。木蘭對芷清擠擠眼睛,衝著魏勇方向喊道:“洛青,你去給柱子送飯吧。”

芷清真佩服木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完全適應了軍營生活,舉手投足像個男人,人也黑瘦了許多,一隻胳膊就能拎一桶水。如果真說有什麼不足,就是個頭不高,有些瘦,但總體上就是個士兵的樣子。反觀現在的自己怎麼都有點不倫不類,她搖頭笑了笑,跟著木蘭一起走了。

等人走遠了,魏勇把炒勺往大灶上一扔,罵罵咧咧地喊道:“他奶奶的,合著我供了個祖宗,還打不得罵不得了!什麼東西!”他一個人在後廚越罵越跳腳,臉紅脖子粗、口沫橫飛,就是沒人理他。

木蘭帶著芷清進了營帳,柱子正趴在鋪上等著,看到她們進來,笑道:“總算來了,我都餓了。”

芷清把饅頭和菜遞過去,內疚地問:“柱子,你好點了嗎?”

“還行,我沒事。”柱子咬了口饅頭含含糊糊地說:“你們倆也吃啊。”

木蘭從提籃裏又拿出兩個饅頭,和芷清一人一個,“這點傷對柱子不算什麼,他一口氣殺了五個柔然兵,連幢主都嘉獎表揚了,多威風!再說,咱們都是五鳳穀的親人,救你是應當的,是吧柱子?”

“那是!”柱子笑嗬嗬的,啃口饅頭夾了口菜。

記得柱子那天殺人的時候,滿眼通紅,每一刀都帶著恨意,因為他知道茯苓嫁給了柔然的可汗。回到軍營,他們三個說起茯苓和多倫,木蘭怪多倫違背了諾言,覺得他不該領兵。那天木蘭哭了,不隻為多倫也為茯苓,如果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她不會把天下第一繡女讓給茯苓,這樣茯苓也不會受這種委屈。木蘭跟柱子道歉,柱子隻紅著眼睛說自己沒事,芷清第一次看見他這個大男人流眼淚。

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誰也不比誰好多少。芷清有家不能回,就是擔心給爺爺和洛神莊園帶來危險,現在隻能藏身軍營安身立命。現在前線是副將奚斤領兵,她不知謝棄塵身在何處,是在平城還是在哪裏,爺爺肯定會告訴他自己不見了,那麼他呢,有沒有擔心著急或者派人找她?

芷清按捺住心裏的惆悵,看著一旁有說有笑的木蘭和柱子,不禁苦澀地彎了彎嘴角。軍中的生活讓他們變得堅強,難得還能苦中作樂,原本還擔心他們想不開,現在看來應該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