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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稍稍安下來,又看向寧鳶,略略一停:“寧鳶,都快一千年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我們之間的恩怨一千年前就結束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玉霽了。”
她冷笑著:“說得好聽。你第一次來九重天就惹得帝君陪你找那個勞什子洛書河圖,你難道不是故意的嗎?”
“可我那個時候並不知……”我無力辯駁。
“我那個時候,還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了,”她聲音忽然低了起來,“沒想你又回來了,你為什麼要回來呢?為什麼?!”
唔……寧鳶的情緒太不穩定了。我估摸著這她大概離瘋不遠了,想想也怪可憐的,這倒黴催的孩子喲。
我沉思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寧鳶滿臉憂傷,一副我是薄情郎的表情繼續控訴著:“我以為千年前是我長得不夠漂亮,配不上他。沒想到,一千年後,即便長成了這個樣子,也還是你贏了!”
什麼叫長成這個樣子……我心裏默了一默,又對她道:“在東海流波山的時候,你也跟著我們。後來在昆侖,你也在,就連這次我們去天穆祠,也少不了你的身影。恰巧不巧,這幾個地方剛好是四凶獸的所在,淩蒼不會是你放出來吧?”
“你說對了。嗬,他不是你的小情人嗎?我這也算幫了你一個大忙。”寧鳶的眼冷得快要將我凍結。
“那你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約定呢?”我看著她,越發覺得這個女人可憐。
她忽然愣住,身子微微一動,問:“你說什麼?”
“你不會平白地想救他的。”我看著她,淡淡說。
“你倒是變得聰明了,”寧鳶的一把弓,不知何時祭了出來,握著弓柄的關節有些發白,“我救他的附加條件不過是不取你性命而已。但是現在,我反悔了。”
“看得出來。”我緩緩地、不動聲色地在紫陌中注入靈氣,“他說好給你的不會是狐族的鈴媚蠱吧?”
寧鳶身子一晃。
以前跟著淩蒼的時候就聽說過狐族的鈴媚蠱。這是狐族靈力高的狐狸以自己的三尾融入情蠱鍛造百年後才得一顆的丹藥。既然是融入了情蠱的,那功效自然不用說。
“那你現在怎地又要反悔了?”如果真是為了這個,寧鳶現在這副打算和我火拚的態勢,且不是要放棄這顆鈴媚蠱了。
“不錯,我是反悔了。現在,我隻想你死!”她的話音突然變得艱澀無比,仿佛帶著一絲淒苦。
我聳聳肩,十分認真地同她道:“我卻不大想和你一起死,搞得我們兩個好像生了什麼世情容不得的情感,非得殉情以抗天理不公一樣。”
“你!”寧鳶氣結,像我這樣臉皮厚的,臨死前還要把人妹子調♪戲一番的,的確不多見。忽地,她拉弓射箭衝我來了一發。
輕易閃過。寧鳶眼中一瞬間的驚愕,大概是之前查了下我今生的功底後,覺得很好對付吧。而如今,我七魂歸一後,功力大有進展。
寧鳶陰測測一笑,繼而連發三箭。我卻隻躲過兩箭,因為另一箭卻是朝著山頭上那棵樹的束魂袋。我心一驚,來不及多想,直衝到那個山頭,用紫陌一檔。
“唔。”一支箭羽從我箭頭穿過,回頭看了一眼寧鳶,一邊取下束魂袋,設了一個禦咒保護好。
我用手背冷冷地擦了一下唇角,看向寧鳶,她的身影沒入一片紅芒之中。
“就讓你看看,四凶冥陣的厲害!”最後,我隻在一片迷霧之中聽見寧鳶的這最後一句話。
下麵山穀中的四獸形成的巨大法陣開啟了。血腥味更加濃烈起來,所及之處俱是一片猩紅。手裏,紫陌輕輕閃爍著,在我手裏默默地傳來了一分柔和的氣息。
我原以為,這個四凶冥陣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徹底毀了整個虞淵而已。然而,下一秒,四凶冥陣卻似乎到達了毀天滅地的力量。天穹之上,風雨呼嘯,短短的幾個瞬間,四凶冥陣中幾十道詭異的紅芒向著四周四散開去,連同臨近的幾座山脈也盡數皆毀。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衝著陣法中間寧鳶大吼:“寧鳶!你瘋了麼!快停下來!你會毀了人界的!”
寧鳶的身影仿佛被那個凶猛的陣法吞噬,直到我重新聽見她的狂笑:“哈哈哈,好一個念及天下蒼生的巾幗英雄啊!毀了人界又如何?這世間有你所珍愛的麼?那便統統毀盡吧!哈哈哈……”
我絕望地看著眼前可怖的景象。天際黑雲密布,人間血氣蒸騰,天地靜寂間唯有寧鳶驕狂的笑聲在其間回蕩著。
人間地獄,就在眼前!
我咬著牙,手持紫陌衝進了四凶冥陣的中間。恰好看到寧鳶,過去一把抓住她的領子:“我叫你停下來!你聽見了嗎?!”
“哈哈……你也有怕的一天?”寧鳶並未反抗,反而身體脫力似的,軟了下去。
我心中驚異,順著她的身體看去,一瞬間隻覺得腦中一陣暈眩,把持不住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他媽真瘋了?你居然用自己的周身血脈來祭這個陣法!”
我激動過度,方才被寧鳶射穿的左肩忽地一陣劇痛。我咬牙忍住,反手一擊,想要用紫陌切斷寧鳶的血祭。她反倒任命般地閉上了雙眼:“別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