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合好傷口,接下來是接受X光、腦電圖等檢查。檢查結果倒沒有大問題,但醫生說危險隨時可能出現,一周之內,如過顱內不出現水腫就不會有大的問題,養養就能出院;倘若一旦出現水腫,就得立即轉院作開顱手術,那後果就不好說了,也許會痊愈,也許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或出現腦功能障礙,或變成傻子,或變成植物人,甚至生命走到盡頭。
何玉鳳的心再次被吊起來。她不住地埋怨自己:“我咋就想著來縣城呢......”
折騰到中午,宋書恩終於被安頓在床上開始輸液。他已經從劇烈的疼痛中緩過勁來,精神還不錯,很樂觀地跟何玉鳳說笑。
“玉鳳,別愁眉苦臉的,沒事,我哪能那麼嬌氣,這麼點事就把我打發了?”
“你還笑,把人都嚇死了。”何玉鳳淚眼迷蒙,“你有啥不舒服馬上說,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輸液到下午三四點,宋書恩突然渾身燥熱,開始起紅泡,奇癢無比。這時候偏偏何玉鳳正好去廁所了,她回來一看他的樣子,還滿頭、滿身是汗,馬上喊來醫生,拔掉吊瓶。
醫生說輸的有細胞色素C,他對這種藥過敏,沒啥大事,然後又給他打抗過敏的針。抗過敏藥一打,沒幾分鍾他就開始發冷,然後是抖動不止,他感覺心都要縮成一粒小米了,渾身如篩糠。
何玉鳳問醫生,“他一直不停地抖,不會有啥事吧?”
醫生說:“沒事,這是用了抗過敏藥後的反應,一會就好了。”
宋書恩顫著聲音說:“不行了醫生,真孬雞了,從來沒恁難受過。”
這樣的痛苦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那時候,宋書恩真正體味到了生不如死!
到了晚上,其他痛苦減少了,宋書恩感覺到右臂很疼——一檢查,尺骨骨折,正骨,打夾板固定,又一番折騰,疼得他嗷嗷亂叫,滿頭大汗。
在接下來的漫長的一周裏,何玉鳳所受的煎熬不言而喻,她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和擔心難以言表。
過後,她對他說:“一想到你會變傻,我就會想到大街上在垃圾堆裏撿吃的、衣衫襤褸的傻子。要是那樣,我不知道我還怎麼生活下去。”
在這一周裏,宋書恩也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死後的情境——爺爺、奶奶、父親和哥哥弟弟將會多麼難過,玉鳳將會多麼悲傷,同學朋友將會多麼惋惜......每每思考這些問題,他都會變得心情沉重。夜裏,在黑暗中他悄悄流淚,他渴望活下去!他不願就這麼毫無意義地死去。此時,他才意識到,生與死其實隻有一步之遙。跨越生與死的鴻溝,實在太容易了。一場意外事故,一場疾病,都會讓你轉瞬完成從生到死的質變。也是這次滅頂之災,讓他對何玉鳳充滿了感恩,讓他認識到隻要平平安安、健康地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