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喧嘩的聲音,回頭一看,宮奴們已經自動分成兩排,慕昭儀和赫連睿正帶著內侍宮女們走了過來。慕昭儀低頭看了看躺在那裏的阿纖,不由得也點頭嘉許:“好個正直的丫頭,如此重義氣,也是難得的了。”
慕媛轉過身來跪在慕昭儀跟前道:“阿纖姐之前求我托姑姑派人去查五年前雲州刺史冤案……”說到這裏幾乎泣不成聲:“她說她父親是冤枉的,姑姑,我父親也是被冤枉的,你可以讓皇上一起查!”
慕昭儀的臉繃得緊緊的,看著慕媛乞求的眼睛,她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慕媛年紀小,誤以為父親是被人冤枉的也在所難免,可她卻深深的知道,冤枉兄長的人並不隻有中常侍那顏,他的身後有一個幕後指使者,那就是大虞的皇上赫連燾。
國恨自己不敢說,畢竟自己的父親荒淫無道,大燕被滅也是難免的,可這家仇卻是鐵板上的釘子,真真兒的擺在了上邊。這幾日赫連燾來徵宮,她都以身子不適推了侍寢,其實不是身子不適,隻是她心裏還沒拐過那道彎來。父親的死,大哥二哥的死都可以說是意外,唯有這次三哥的死讓她無法再用意外來解釋,這分明是赫連燾授意而為之!
赫連燾……慕昭儀的手藏在袖子裏,指甲幾乎要掐進自己的肉裏去,總有一日,我必將報複你,這家仇無論如何也會報應在你的身上!可現在卻不是時機,自己隻能忍讓著,先將侄女好好培養著,找到侄兒,大虞——遲早要變天。
“媛兒,你起來罷。”慕昭儀將慕媛牽了起來,拿出一支多寶簪來:“這支簪子便是你母親的遺物罷?”
慕媛看了看她手心那支簪子,很熟悉的白玉雕花,很熟悉的碧玉花瓣,很熟悉的金色流蘇,她伸出手接過這簪子,緊緊的握著,上邊似乎傳來母親發髻的清香,眼圈一紅,忍不住又要掉下淚來。
“你說的那個玉佩,那個玉芬姑姑說已經被她賣掉了,在她的盒子裏邊找不到了。”赫連睿很歉意的拉過慕媛的手道:“我想著要不要去找個差不多的碧玉佩,給她戴在身上再去燒埋。”
慕媛含淚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阿纖,哽咽著道:“謝謝皇孫殿下好意,不是那塊玉佩,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就這樣算了罷。”想來想去,慕媛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隻能跪下來朝阿纖的屍身磕了幾個頭,心裏默默的禱告:“阿纖姐,我一定會幫你家將冤案查明的,你就安心的去罷。”
玉芬姑姑和賈西公公幾個都已經被捉去了侍刑所,慕昭儀打發了玉芬姑姑去那邊傳話,務必要狠狠的審查,定要讓他們落到仗斃的份上不可。這邊又吩咐人將阿纖抬了出去好生安葬,還叮囑去查查看她的祖墳在哪邊,若是還有族人在,便通知他們去將她的屍骨遷到祖墳裏邊去。素日的宮奴死了都隻得一條席子卷著扔出去,阿纖這待遇便讓那群麻木的宮奴臉上生起了羨慕的神色,一個個望著慕昭儀和赫連睿,嘖嘖稱讚他們宅心仁厚。
“昭儀娘娘,我能不能喊慕媛叫媛兒,和你一樣?”軟轎抬到分叉路口,一邊往東宮去,一邊往徵宮,赫連睿卻從軟轎裏出來,鑽到慕昭儀的軟轎這邊,掀開窗戶邊上的軟簾往裏邊看,慕媛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盯著外邊,兩人的眼神碰了個正著,赫連睿心裏不由得突然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慕媛長得真美,和畫上的小人兒一樣。
“你要和我一樣喊媛兒?”慕昭儀驚訝的看了赫連睿一眼,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便喚她媛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