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又不知道哪些官員家裏又要被滅族了。

“高遠,你好大的膽子!”當赫連燾展開高遠呈上來的紙,見著上邊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見到,拍案大怒:“朕恕你大逆之罪,免你合族之死,你竟然還不知感恩,反而抗旨?為何連一個名字都不記錄?”

高遠慢慢的抬起頭來,臉上沒有半分恐慌:“皇上赦免了臣之罪過,臣沒齒難忘。可臣卻還記得,當時修撰《虞史》時,皇上便命臣秉筆直書,實錄無慮,為何到現在卻又要如此血雨腥風?崔英雖是主管此事,可卻是得了皇上應允,罪不至死,而書童謄吏更隻是聽從主人上司,何罪之有?參與修《虞史》之人共有百餘人,皆滅五族,便有數千人遭劫,此乃聖人所不為,古今未聞,臣不忍心見皇上為後世詬病,故冒死抗旨,請皇上三思!”

赫連燾震驚的看著高遠那張表情痛苦的臉,心道這個高遠還真是一塊硬骨頭,沒有半點畏懼心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他還在為別人辯護,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會不會有殺身之禍。可是轉念想到他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真是將這百餘人的五族滅了,那自己必然會背上一個濫殺的名聲。

可是這《虞史》裏邊有些文字實在是太過了,他心中一口氣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若是讓那些史官們這樣寫下去,還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後,會被他們寫成什麼樣子,自己絕對不能縱容他們此等行徑!

此時從群臣行列裏走出了一個人,握著笏板奏道:“皇上,高大人言之有理,皇上素來寬厚仁慈,德披天下,從不輕言殺戮,為何不聽從高大人的話,網開一麵,從輕發落,這樣便更能顯出皇上的大度和氣量來?”

赫連燾定睛一看,此人卻是秘書丞文照,他儀容秀美,平日裏頗得自己歡心,聽著他進諫,赫連燾心裏更是鬆動了幾分。若是真連書童和謄吏們都滅了五族,自己這個濫殺之名是背定了。在位時當然無人敢秉筆直書,但自己身後定會為人不齒。秦皇漢武,誰又逃脫得了後世史官的口誅筆伐呢?想到此處,他沉吟片刻,便叫人擬旨。

“崔英門誅,參與修史者,知情不舉,立斬,而族人皆赦免不究。《虞史》所有碑石悉數毀之,文稿中凡有詆毀大虞之字樣,悉數刪之,全書日後重新編撰。至於高遠,參與修史,本應處死,念其忠心可嘉,冒死進諫,免其一死,降為秘書舍人。”

這詔書一下,高遠跪倒在地,高呼“萬歲”,群臣也紛紛附和,赫連燾看著大殿裏邊一片和樂,心中也是舒服,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赦免了一些人的罪過,便能讓群臣如此感恩戴德,倒也值得。

而赫連晟卻仍舊是心情沉重,被斬殺的人中有不少的人出身太子府,追隨著他已經有十多年,而因為參與修史,一日之間便是陰陽相隔。站在大殿上邊,聽著身邊的人在山呼萬歲,他木然的跟著喊了幾句,心中卻依然苦澀不堪,拖著一雙腿慢慢的走出大殿,隻覺得天旋地轉看不清前邊的路。

內侍趕緊一把扶住他道:“太子,小心些。”

赫連晟搖了搖頭,一雙手隻是在打著顫:“快些扶我上軟轎,我回去歇息。”一邊說著,一邊又吐出了一口血來。那內侍看著心驚,也不敢多言,趕緊指揮著小內侍們抬起軟轎,飛著幾雙腳兒往東宮那邊去了。

回到東宮,太子身子越發的不好了,晚上做夢也經常看到那些被殺的舊部在向他哭訴,所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以至於纏綿病榻,一直不能起身,好不容易吊著一口氣捱過了新年,卻沒有捱過上元,在正月十四那日,太子赫連晟便在東宮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