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差耗時過多,極有可能被其他媒體搶了先機。這說明,我們的采訪機動性太差,最好的解決辦法應該是在城西部地區設立一個辦公室,安排記者輪流值守,這樣可以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搶到第一手新聞。”
顧之澤不說話了,這三天以來,他把這25張報紙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筆記做了七八頁紙,可最後分析歸納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是脫離不了書本的桎梏。而李潤野的這番分析完全是針對報道內容的,是書本上找不到的。
“顧之澤,你還記不記麵試時你說《晨報》的報道是人雲亦雲,沒有主見?”李潤野問。
顧之澤點點頭,那天他臨場胡編的話還言猶在耳,記得當時自己心裏是頗為得意的,現在他覺得那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我非常欣賞你說的,一家報紙,應該有他們自己的聲音,我以為你就是那種有自己的獨到見解的人。可你剛剛說的那些,隻要念過兩年新聞係的人都能說個八|九不離十,你不過是拿我們的報紙去套書本上的那些條條框框罷了。”
顧之澤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之前的自鳴得意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李潤野伸出手去,指著外麵的工作區對顧之澤說:“看,那張辦公桌就是你的,我希望你能在那裏有所作為而不是千萬次地重複別人。”
顧之澤順著李潤野的手指看過去,那張桌子距離窗戶不遠,光線充足,光潔的桌麵上隻有一台顯示器,空蕩蕩的好像一片未開墾的田野。顧之澤突然意識到,那就是自己未來生活的一部分,自己將在這裏開始一個職場新人的社會生涯,而身邊這個男人……顧之澤相信,這個男人有足夠的能力的指導、鞭策自己。
這個男人他麼就是個神經病!
顧之澤氣呼呼一拳頭砸在桌麵上,看著退稿箱裏的郵件生悶氣。
六月了,忙完了論文答辯的顧之澤實際上已經是畢業狀態了,楊思寧也返回了楚州開始接觸導師,自己的空閑時間立刻多了起來,於是天天上午十點多鍾就去報社上班,很快就跟組裏的人混得溜熟。
張姐值夜班的時候,他會早點來報社,給張姐帶一份她愛吃的早餐;馬軒出去拍片子的時候,他會跟著幫忙拎器材……組裏無論誰有事兒,跟他說一聲,他都會笑眯眯地點頭,能幫的一定伸手。一來二去,年輕帥氣的顧之澤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順利升級為全組的新寵,人人都喜歡他,除了李潤野!
負責接聽熱線的張姐履行諾言,兩次把好的新聞線索悄悄扣下來單獨發給顧之澤,顧之澤興高采烈地奔出去采訪,跑得一身大汗地回來寫稿件,等把稿子發到庫裏後,不到十五分鍾就會被李潤野斃掉,批複上連一個字都沒有!
但是顧之澤也很想得開,覺得自己是一個新人,肯定要是受點兒排擠的,現在是試用期,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就好了。所以他一邊繼續走群眾路線,跟所有人套近乎,一邊不知疲倦地奔波在一次次采訪的路上。
組裏的人在退稿係統裏看到顧之澤的稿子,有時候會好心過來指點一二,而顧之澤也牢牢記得李潤野的教訓,沒事就拿著自己的稿件去敲李潤野辦公室的門。而李潤野一邊毫不留情地斃他的稿子,一邊又極其細致地逐一指出他的問題,甚至會親自提筆幫他改,可改完了,讚一聲“不錯”後又堅決不給他發!時間長了,顧之澤覺得李潤野這個人還真是……神經病啊。
第六章
今天下午三點多,張姐在線悄悄傳給他一條消息,益華區的一條馬路出現了路麵塌陷事故,兩輛車落入五米深的大坑中,顧之澤接到消息就興奮不已地衝出了辦公室。
他覺得憑這條消息,他一定能發稿!
安寧市是個古城,地下的古墓本來就多,近幾年大力發展城市軌道交通,到處都在修地鐵,加之地下水上湧,土基空洞,路麵塌陷的情況發生過兩次。萬幸的是前兩次沒有人員傷亡,而這次有車輛陷落,可能還會有人員傷亡。作為新聞記者,所有的職業的敏度告訴顧之澤——這次事兒大了!
看看表,已經三點多了,《晚報》這個時候已經把樣報送到印刷廠開印了,其他都市報早已出刊。明天,《晨報》將會獨家報道此次塌陷事故,而作為出現場采訪的唯一《晨報》記者,顧之澤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顧之澤烽煙滾滾地奔向現場時,李潤野正對厚厚一遝子選題撓頭。下周安寧市展開“整頓就醫環境專項治理”,為了配合,劉明遠打算做一期醫療衛生的專題。這兒想法固然很好,也很應景,可是劉明遠這小子打算把關注點放在醫患糾紛上,直擊醫療製度改革!
李潤野微微皺著眉,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叩擊著桌麵,劉明遠一言不發地坐在對麵的沙發裏,他絕對相信李潤野會簽字的!
劉明遠知道李潤野這個人已經很久了。
早在五年前,他還是剛入行的新人時,就知道省報有隻筆杆子叫“澤原”,文風犀利,發的社評毫不留情直擊要害。那時很多人一邊感歎澤原的大膽,一邊帶著點兒酸溜溜地心態揣度,這人一定有著強大的後台,否則他不可能這麼“敢說”,在這種心態下,甚至有人開始揣度,這個“澤原”早晚得捅大簍子,非得出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