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2 / 2)

三年前,澤原最後一次在省報發的社評是關於“d風廉|政”的,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當時圈裏就議論紛紛,說澤原這次肯定要倒黴了,後台再大也白瞎了,果然,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看到這個名字出現在報紙上。

從始至終,劉明遠都不知道“澤原”到底是誰!但是這絲毫不妨礙他對這個名字和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那種新聞精神抱以絕大的熱情和崇拜。

直到兩年前,他在極偶然的情況結識了一個業界前輩,閑談之中終於知道了澤原的真名——李潤野,現任《安寧晨報》社會版主編。那時劉明遠正準備跳槽,於是毫不猶豫地轉投李潤野門下,他相信李潤野主管的版麵是個能說點兒真話的地方。事實證明,他賭對了,在《晨報》的這幾年是他最舒心的幾年,他第一次體會到做記者的快樂,李潤野在權力範圍內,給了他最大的自由。

李潤野把目光從選題報告上抬起來,他揉揉眉心,看一眼端正地坐在自己麵前劉明遠,無可奈何地說:“劉明遠,社會大和諧時期,你幹嘛每次都要給我找這種麻煩?”

“我覺得不麻煩!”劉明遠毫不客氣地說,“簽個字而已,能有多麻煩?”

“我簽了字,辛老板那裏也過不去啊。”李潤野用下巴點點報告說。

“你的選題大老板從來就沒有駁過!”

“唉,”李潤野伸手拿過旁邊的鋼筆,慢慢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又得請他吃頓好的了。”

“我可以把稿費給你,抵飯錢。”劉明遠站起身,笑眯眯地去拿報告。

李潤野嗤笑一聲,說:“就那點兒錢,你快算了吧,夠菜錢還是夠酒錢?”

劉明遠從李潤野手裏接過報告,看到上麵簽名墨跡未幹,還閃著瑩潤的光澤,那筆鋼筆字骨骼崢嶸、疏朗錯落,卻又流轉飄逸,就好像李潤野這個人一樣,渾身都透著一股鋼氣卻又讓人親近!

劉明遠看向李潤野,這張俊朗的臉他已經看了兩年了,這名字他已經仰慕了五年了,如今每每麵對他,他依然不能遏製自己內心的激動。他無數次想叫他“澤原”,想告訴他自己有多崇拜他,可每次都把那種衝動強壓回去,他知道李潤野不會願意別人知道他的過去的,那個辛辣犀利、出鞘利劍一樣的澤原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露鋒芒卻綿裏藏針的李潤野,現在的他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柔性,不再激進,更多的是冷靜客觀。古人說“士不偏不黨,柔而堅”,劉明遠實在是覺得,李潤野比澤原更有魅力。

“老板!”劉明遠認真地看著李潤野說,“謝謝你!”

“謝我幹嘛?”李潤野伸個懶腰,“你是我的頭牌,好好寫,我指著你的稿子賣錢呢!”┇思┇兔┇在┇線┇閱┇讀┇

瞬間,劉明遠覺得眼睛裏*一片,他很想說,我樂意一輩子當你的頭牌!

可惜,兩年了,他始終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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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遠從辛奕的辦公室出來,拿著簽了名蓋了章的報告書,心裏默默地為李潤野點了隻蠟,看辛奕的臉色,估計李潤野得請他一頓好的。他轉回工位時,發現李潤野正在電腦跟前審稿子,看看表已經六點了,距離封庫還有兩個小時,這會兒正是稿件彙總的時候,李潤野需要逐一審稿,會忙得沒有時間吃飯。

劉明遠想了想轉身下樓了,廣場東側有家淮揚菜館,李潤野最喜歡吃他家賣的大煮幹絲和揚州炒飯。

等劉明遠拎著外賣盒子回來的時候,李潤野正在跟顧之澤說話,一展眼看見劉明遠,招招手把他叫進了辦公室。

劉明遠自然而言地把手裏的飯盒放在桌子上,對李潤野說:“喏,你的晚飯,我吃完了順手給你打包了一份,就當答謝你簽字過審。”

李潤野眼神複雜地瞟過那幾個飯盒,簡單地點點頭,順手把一張a4紙塞給劉明遠:“你看看,說說意見。”

劉明遠一掃標題“施工不當益華區路麵塌陷處理得當晚高峰未受影響”,署名是顧之澤。

“這是要頭條啊!”劉明遠笑著說,“標題不錯,信息量大又工整,挺適合做頭條的。”

顧之澤梗著小脖子,黑眼珠幾乎要蹦到天花板上去!就是嘛,這稿不發簡直天理難容!顧之澤想到自己辛苦奔波兩個小時,奮筆疾書一個小時,反複修改才完成的新聞稿,發到稿件庫裏才短短的五分鍾就被退了回來,簡直有種要殺人的衝動,他飛速地打印出一份文字稿,攥著就衝進了李潤野的辦公室。

“老板,為什麼退稿!”他盡量客氣地問,但是心裏那股氣著實難消,語氣中多少就帶著點兒火藥味兒。

“信息點針對性不強!”李潤野盯著電腦屏幕,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可是我寫了造成事故的原因、處理過程以及造成的影響,從事發到現在,才三個小時,我覺得能找到的線索就這些了。”

李潤野有點兒煩躁地抬起頭,正要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