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堪回首憶當年(2 / 3)

到了1920年,四川護法運動宣告結束,四川由其他川軍各霸一方,各軍在各自防區內各自為政,橫征暴斂,剝削百姓。四川境內,民不聊生,危機重重。

於是,夏之時帶著董竹君化裝逃離成都,來到城內太平橋法國醫院裏避難。這時的夏之時,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滿腔愛國抱負的革命黨人了,他變得心灰意懶,總是悶悶不樂,閉門不出。慢慢的,夏之時戀上了賭博,他經常裝滿一提包鈔票出去,輸得空空地回來。每每輸了錢,他就亂發脾氣,董竹君深受其苦。為了幫助丈夫改變興趣、改善情緒,董竹君還特意弄了間書房,可夏之時卻把書房當成收集古董的地方,照賭不誤。

賭博可以扼殺人的理智,讓一個善良的人變得歇斯底裏。夏之時的賭癮越來越大,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對董竹君也越發挑剔,甚至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董竹君因為忙碌一時沒有侍候到位,他就小題大做,破口大罵。諸如衣服洗得不幹淨,或者是燙得不平,他都要冷嘲熱諷……董竹君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她悲哀地看著自己曾經幸福的婚姻變質、發黴,即使努力改善也已無濟於事。

人是會變的,如若在婚姻中,一個原本體貼的丈夫變得粗魯無禮,對妻子絕對是個災難。賢惠的董竹君已無法阻止夏之時嗜賭成性,無法讓他回到壯誌淩雲的從前,她悲哀地知道,事業上的不得誌毀滅了原本可親可愛的夏之時,而她也成了最可悲的犧牲品。

婚姻至此,若得不到及時的改善,就會像脫軌的列車,滑入黑暗的深淵……

1920年年底,董竹君懷孕快臨產了,這已經是她和夏之時第三個孩子了。她挺著大肚子,行動不便,十分笨拙,可她從來沒有因此而懈怠,每天仍然為家務操勞著。

那一個夏日的黃昏,陰雲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董竹君和丫頭們正在收衣服,夏之時派人來叫她去小客廳裏打牌。董竹君因為勞累和行動不便,去得稍微晚了些,沒想到夏之時一見麵就對她聲色俱厲地一頓數落,罵到火大,他竟然順手拿起花架子上麵的一個自鳴鍾狠狠地砸了過來,幸虧董竹君側身躲了過去。夏之時見此,還不肯善罷甘休,又要舉起花架子摔過來,還好被旁人阻止了。他又拍著桌子叫囂著讓她滾,董竹君氣得發暈,轉身逃出門去。

外麵已經下起了雨,細細的雨絲帶著徹骨的寒意,澆濕了腳步蹣跚的董竹君。她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她不明白,她一心一意想要維護的婚姻,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從前可敬可愛的丈夫,為什麼變得這樣冷血和粗暴?她這些天,辛苦打理家務,為他整理衣物,晾曬書籍,她已經是快分娩的人了,他非但不體貼,竟然還這樣對待她,他把她看成什麼了?

後麵有人追上來,董竹君以為是夏之時,可卻是一個老傭人。老傭人舍不得她這樣委屈,好聲好氣勸她回去,不管怎麼說,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而且馬上要臨產了,她這樣子負氣跑出來,又能去哪裏?那一刻,董竹君心寒如冰,她的丈夫夏之時,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夏之時,竟不如一個老傭人疼愛她!

女人最傷心的時候,莫過於身懷六甲卻得不到丈夫的體恤,而這個時候,女人往往又是最無助最脆弱的,當下的她,頂著大肚子,已別無去處。為了孩子,她隻能忍受滿腹委屈,流著淚回去。

夏之時仍然冷言冷語,絲毫沒有懺悔之意。在極度抑鬱中,董竹君生下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產後虛弱,加上精神抑鬱,董竹君得了肺病。那時,肺病與現在的癌症一樣難以治愈,董竹君絕望極了,她不想把病傳染給孩子們,便移居僻靜的花園亭子裏。整整三個月,夏之時竟然一次都沒有前來探望。董竹君有幸熬了過來,病好了,可她的心卻是徹底冷透了。

從花園亭子裏搬回正屋,夏之時見了她,也是淡淡的,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曾命懸一線,他隻告訴她,他要過生日,讓她把事打點好了,弄得喜慶些。董竹君很寒心,他連一句問候都沒有麼,她大病初愈,他不讓她好好休養,卻隻想著為他自己請客慶生,他怎麼可以這樣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