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的知覺隱約聽到舒沁海的慰藉,楚雨霏終於安心沉沉睡去。

楚雨霏還以為,經曆過一次的她,早已不懼怕死亡,可今天她才第一次發現自己求生的欲望竟如此強烈。生有何懼,死亦何妨?讓一個個心懷叵測傷她害她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才不枉老天爺讓她來這塵世間又走了一遭……

等楚雨霏再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發現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遠處的燭光隨著穿門而過的微風四處搖擺,散發出來的光自邊緣愈發柔和。

到床邊餘光已經所剩不多了,楚雨霏就這樣平和的躺在陰影中。舒沁海果然沒讓她失望,針灸過後,非但沒有不適,反而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

腦中的思緒也愈加清晰,突然外麵遠方傳來點點更鼓的聲音。

不過片刻,更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洪亮的棒子錘擊著更鼓的聲音不知會不會驚破旁人的。而對於楚雨霏來說,那更像是一聲聲尖銳的叫囂。

楚雨霏突然感到有些不耐,還未開口出聲,就見一個人影緩緩將門關上。更鼓的聲響稍微小了些,楚雨霏安靜的聽著它走遠。

瑾妃蔣雪晴已是多年恩寵不斷,雖然大家都知道有他父親丞相蔣國公的一半緣由,但蔣雪晴對莫焯鈞的一片真心倒也是天地可見。若要在這宮中後宮三千人裏,挑一位對莫焯鈞用情最深的嬪妃,那真真要數蔣雪晴了。

自年幼,莫焯鈞還是個普通的皇子之時,蔣雪晴就對他一見傾心。時至今日,都未有絲毫變卦。

隻是蔣雪晴注定就是個可憐的人兒,伴君多年,被寵幸的日子倒也不少,但這子嗣就是怎麼也輪不到她。

若她單純愚昧也罷,可蔣雪晴早被時光練就一身非常手段。從陳靜有心投靠她的時候,她就開始打探,憑什麼陳靜不過數月就能身懷龍嗣,而自己的肚子卻遲遲不見動靜?如今,她也該醒了……

再想想自小就萬般見不得自己好的楚靜秋,楚雨霏心中又是一寒。楚靜秋心狠手辣,一次次無不是想直接取她性命……

如往日般平靜的深夜裏,隱伏了往日裏從沒有的,伺機而動的殺機。許是下午舒沁海的施針,已經讓她有了足夠的休息。

此時楚雨霏依然毫無睡意,在朦朧搖曳的燭光裏,保持著野獸一般的警醒和驚覺。楚雨霏死死地抓住被角,直到手指險些收緊才慢慢放開。手心微微出了些汗,驟爾變得冰涼。

楚雨霏開始覺得後宮中,靜謐的夜裏有了異樣的血腥的氣味,夾雜著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的陰謀和詛咒,在每一個嬪妃宮女的身邊蠢蠢欲動,虎視眈眈。

又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樹葉發出簌簌的輕響。楚雨霏覺得頭頂的在祥雲中盤旋的雕花盤龍,漸漸模糊,好像被層霧所遮擋住。

楚雨霏慢慢的闔上雙眸,準備繼續沉入夢鄉。

誰知還未等她的意識渙散,門“吱呀”一聲開了。

“誰?”一下突然驚醒的楚雨霏立馬警覺開口道。

“娘娘,是奴婢。”來人開口道,聽起來是芍藥的聲音。

“芍藥?”楚雨霏想確認一遍。

“是我,娘娘。”芍藥恭敬的回答。

都這個時辰了,芍藥過來,恐怕已經出事了。楚雨霏馬上坐起身子,也顧不得整理儀容,扒開床帳急聲詢問:“外麵出事了?可是陳常在的身子有恙,派人通知了沒有?”

“不是陳常在。是蘭貴人她……”芍藥沉聲道。

還未說完,楚雨霏先是一驚,然後直接站起。她還是真心為莊嫻擔心的,急聲道:“先更衣,一邊再說著,快!”

“是,娘娘。”芍藥已經快步為楚雨霏拿起宮服,口頭上自然也是不敢停歇的繼續說道:“是雨馨殿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蘭貴人在宮裏遇襲了。不過娘娘別擔心,消息一來,奴婢就向舒太醫打聽了,他說前去診治的兩位老太醫已經回太醫院了,許是已經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