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我怎麼會不懂。佟妃娘娘的手段果然高出我許多,也不往我被她壓了那麼多年。那些道理我雖然隱隱約約有些明白,卻不能像她那樣說得明白。”溫妃頓了頓,語氣卻仍舊平穩,“德姐姐要體諒我,她的名字我便先不說了,並不是怕你去找她麻煩,反而是保護你,若是她今後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扯到你身上。”

寧德並不在意,她隨意地笑笑:“那是自然。”

海瀾珊接上去道:“隻是那並不是我的主意,至於她背後有沒有人我現在還不清楚。隻是可惜我如今也不能動她,畢竟她在皇上跟前露過臉了,萬一將來問起來怕不好解釋。”她的臉上有些黯然,“就因為這件事皇上還疑心我,如今的事又出在你和惠妃姐姐身上,正好是斷了佟妃娘娘的左膀右臂,怨不得別人多想,皇上又是知道是我宮裏出去的人告的密。可是姐姐你要相信我,正如姐姐剛才說的,我雖蠢笨也不會去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寧德目光誠摯,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的。她背後是不是有人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以妹妹的心智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海瀾珊眸光沉沉:“那人厲害,如今佟妃,惠妃,你,我,連帶平貴人,宣貴人都受此事所累,各有牽連。竟已不是一石二鳥,整個後宮格局都有所改變,我想能有這番作為的必是正妃以上之人,若是再低一等的,也無可獲利之處。”她歎了一口氣,“我們的主子雖然長情,可也多情,吃著碗裏的還望著鍋裏的,又是三年一大選,我想那人我若是隻為了爭寵而設計害你,倒是太蠢了,後宮裏頭得寵的女人多,今天這個兒,明天又有那個兒,哪裏會有個盡頭。如今受影響的隻是我們幾個有頭臉的後妃,便是平貴人和宣貴人家世也是極為出挑的,隻怕為的是權而非恩寵了。”

海瀾珊眉眼間浮現出一絲厭惡:“想如今你我推心置腹而談,隻是能確定非你我二人所為。原先還有些懷疑佟妃,或許她沒料到自己會病得如此沉屙,她能做出這樣手筆也未嚐不可能。隻是剛才聽了你所言,隻怕此事還真的與她無關了,她若真要出手必有後招,哪裏會如此稀鬆平常便放手了。這樣算來,惠妃身份敏[gǎn],避嫌尤為不及,哪裏還敢來趟這一渾水,剩下的榮,宜二人卻是各有千秋了。”

她盯著寧德,目意詢問:“你和榮妃走得近,我與宜妃相熟,不如我們各自將各自的想法說出來參詳參詳。”

寧德輕輕撫了撫垂到肩頭的流蘇,沉吟著不語。海瀾珊看了她一樣,輕笑道:“我先說吧。宜妃姐姐性格張揚,在宮中喜歡她的人不少,可是恨她的人也不少。此事不僅我知,皇上知,連宜妃姐姐自己也明白。所以便是除了我們,她也不能理事。宜妃姐姐那潑辣的脾氣,到底比不上佟妃綿裏針的手腕,她脾氣急,擔不了這個擔子。因此我倒是有些懷疑榮妃。”

孝恭仁皇後240

寧德搖了搖頭:“如果是這個緣由,不會是榮妃姐姐做的。道理和你的差不多。你要知道原先按輩分,也輪不到我身上去,和著惠妃姐姐一起為佟妃協理後宮,隻是榮妃請辭,又說自己不能識字,才越過她去,到了我身上。你說她當年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何必還有兜著這樣一個大圈子。她不識字也是事實,在宮裏行文,批示都要寫字,隻這一樣她就不能。”

海瀾珊聽了寧德所言有些泄氣:“如此說來,竟是沒有人了。”

寧德勸她:“也許隻是那個宮女自己多事,妹妹也不必想得那麼深遠。”

海瀾珊見她說得真切,也報以微笑:“我和佟妃娘娘的過節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隻是為著姐姐和佟妃娘娘走得近,便是有意向和姐姐示好,也怕會給姐姐添麻煩,讓人不快。如今也不怕姐姐笑我猖狂,日後用得著妹妹的地方,盡可以來找我。”

寧德笑了笑,如今她已無所求又何必去求人呢?隻是不願辜負海瀾珊的一片盛情,她還是頷首為禮。一陣風過,春寒最是料峭,寧德衣衫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見著海瀾珊亦是縮了縮脖頸便道:“這邊風緊,我們去亭子裏說話吧。”

海瀾珊欣然同意,正欲拉了十格格一道過去,手卻是一鬆,她嚇了一大跳,趕快四處張望,忽然見著十格格蹲在堤上,伸了手要去摘堤壩邊的一朵小花,身子淩空,已是搖搖欲墜的樣子了。

海瀾珊和寧德俱是嚇了一大跳。海瀾珊有些著急,失聲喊道:“寶寶,快過來,快過來!”

十格格見她額娘喚她,更是開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急匆匆地就要蹦過來,誰知正是起得急了,一腳踩空,隻聽“撲通”一聲,竟是失足掉進了湖裏。

海瀾珊先尖叫了一聲,後來竟是嚇得發不出聲音來了,隻是跑到湖邊想跳下去救人又不敢,急得拉著寧德的手不知所措。寧德也唬了一大跳,可是到底又比海瀾珊沉著些,“來人,快來人啊!”她高聲呼喊道,隻是事出突然,暢春園裏的侍衛還不像宮中那麼密集,跟隨的宮人們又被她們支開,芙蓉和翡翠還怕有人聽著二人談話,故意走開了許多步,攔在外麵不叫人過來。

又叫了幾聲,竟是沒有人聽到。寧德發了狠,她朝湖裏望了一眼,十格格已經不在撲騰,轉眼間就要沉下去了。寧德咬了咬牙一把拉起海瀾珊推開急道:“你快去叫人,我下去救她。”說著便飛快地踹去花盆底,一頭紮進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