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性別關係,林殊擔心安婧無法與方律師溝通,所以就讓肖曉去詢問求證。他自己則研究各種法規法條,幾乎成了半個專家。然而讓他痛苦的是每天都要麵對安婧被侵犯的事實,他恨當初的無能為力,也恨安晟軒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如果安婧沒殺了他,他也一定不會放過他,而且會讓他死得更慘、更痛苦。
隨著重審期接近,林殊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少,實在累得受不了,他就在桌上趴上一會兒,醒來之後總會發覺肩頭多了件外套。抬眼看去,肖曉埋頭在卷宗內,見他看來就露出男孩子般爽氣的笑。
“老板,睡會兒唄,這裏有我呢。”
肖曉是個很有自信的女人,嗓門大、語速快,平時說話都像在法院上辯護,幾乎不讓對方有喘熄空間。不過她溫柔細心的女人麵,時常會暴露在林殊麵前,比如替他披上衣服,多煮一份宵夜。
林殊不笨,從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對方的心思。他明確告訴過肖曉,他們是主雇的身份,如果案子順利完結,他給的傭金能讓她少努力幾十年。也不知道肖曉有沒有聽明白,她照樣我行我素,負責案子之餘也負責起林殊的生活。
安婧不知道多了個情敵,她呆在鐵窗內寫著日記,畫著畫。她想如果能活下來,就把她和林殊的故事寫成小說,不需要有人看,隻是為了提醒自己愛曾來過。不過肖曉說要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安晟軒對她做過很多惡劣的事,但是在行凶當日,他沒有使用暴力脅迫她,而且從傷口來看,是從側麵攻擊,同樣說明安晟軒無防備,這將是故意殺人罪。
這和林殊希望的無罪釋放大相徑庭,安婧很有可能再死一次,想到以後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聞不到他的氣息,她就有無比失落痛苦的感覺,不過她沒有表現在臉上,默默點頭表示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再次的刑偵過程中,重審被推延到了過年後。看守所裏過節氣氛濃鬱,同住一處的老獄友被假釋回家過年。安婧落了單,她很孤單,也很害怕,時常會想起和吃團圓飯的情景。那時舅舅還在,安晟軒對她很好,與現在相比,這般落差如天與地。忽然之間,她十分想念曾經的家,也非常想念她所失去的愛。
“80524,經上級批準,允許你家屬探監,跟我過來吧。”獄警突然出現,擾了她的悲痛。安婧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看過去。獄警點頭,又向她招招手,她這才放下手裏的記事本,顫巍巍地站起身,不自覺地拉下衣角。
69、Chapter69
為了這寶貴的半小時,林殊費盡了心血。當收到可以探監的通知時,他又失眠了一個晚上。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麵了,等待她出現的這段時間裏,林殊很緊張,就好像回到初次約她出遊的那天,不停在想自己穿得是否得體,臉看起來怎麼樣,待會兒應該如何表現才好。他不停地看手表,每一分鍾都像多加了幾秒,不知不覺中變得無比漫長。
“嘀”的一聲,門終於開了,緊張被驚跑了。林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貼近麵前的玻璃拔長了脖子。他看到獄警帶了個人過來。那人很瘦很瘦,完全沒有安婧的影子,囚服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就像是從胖子身上偷來套上的。她似乎注意到他了,連忙用手遮住臉,別過身急匆匆地往回逃。林殊心焦如焚,又往前湊去,恨不得能穿透那道玻璃拉住她的手。好在獄警替他做了,她一把拉住安婧開導她很久,終於安婧點頭,接著一步一挪地走到他麵前。
此刻,林殊無法形容內心的激動,見到她靠近,他的喉結滾動,眼睛微微泛起紅色。他不知應該做什麼,甚至忘了怎麼使用對話機,經人提醒,他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摘下手邊聽筒。安婧低頭坐下,長長的瀏海正好擋住她的小臉,她似乎是故意不讓林殊看見,也不敢隔過玻璃看向他。
林殊凝視著坐在玻璃牆另一邊的她,心底很酸很疼,突然,他發覺上天太苛刻,總是變著法兒拆散他們。過了一會兒,他將聽筒放回原位,抬起雙手做出隻屬於他們的語言。
——你好嗎?
光亮的木頭桌麵倒映出了他的手勢,安婧看到之後,極緩極慢地打起手語:很好,謝謝。
林殊接不下去了,原本他想了很多話,比如:我很想你、我一定會救你出去、我已經買好房子,我們可以出國等等,但是真的麵對麵了,他卻說不出口,也無法表示出來。他隻想看著她,就這樣看著就很幸福,所有的承諾都比不上深情的眼神,可惜她看不到。
突然,林殊看到安婧騰空摸著空氣,舉動很怪異。他不由擔心起來,以為她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方律師說了,她的心理測試結果顯示她有嚴重的PTSD,建議接受心理治療。林殊考慮到哪兒去找個心理谘詢師,國外的不符合本土國際,而國內的谘詢師又參差不齊。正在為此煩惱的時候,林殊發覺她手的運動軌跡很有規律,就像在畫一個輪廓。
林殊低下頭頓時明白了。原來安婧是在摸他的影子,她是怕他知道自己有多麼地想念他,所以才做出幼稚但令人心酸的舉動。林殊再也控製不住複雜狂亂的感情,他拍拍玻璃牆,希望引她抬頭,希望她能看他一眼。而安婧不敢,起身想要逃避。林殊慌張無措,連忙把手貼在玻璃上。拇指、食指、小指翹起,看起來像鹿角,其實這是手勢代表著“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