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婧看見了,不由停頓了下。林殊蹙著眉頭,又把手抬高幾寸,想讓她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安婧緩緩抬起眼眸,終於把視線移到了他的臉上。四目相對的刹那,彼此愛意一目了然,林殊笑了,他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高興,卻沒意識到笑容有多苦澀。

安婧咬緊了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她望著林殊,把所有想說的話都融入清澈漂亮的眼睛裏,接著抬起手做出同一個手勢,與他的大手合在了一起。

半個小時轉眼即逝,他們沒說過一句話,但相互間的感情卻在深到無以複加。林殊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那道鐵門一關,他就飛快轉身跑向停車場。必須要把她救出來!他想。他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不給任何放棄的借口,隻是簡單地想著無論如何要救出她,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林殊變成了殘酷剝削勞動力的資本家,一天打幾十個電話要求方律師以及肖曉跑腿,或讓他們來討論辯護方案。好好的一個年,他們都泡在法典上,幾乎沒怎麼休息。好在勞動成果頗豐,能有十足把握不讓安婧受死刑,不過林殊對此要求相當高,他想為安婧做無罪辯護,方律師覺得很有難度。

“林先生,明天重審我們一定會盡力,但是你也要做好相應的思想準備。今天不早了,你早點休息,養足精神備戰。”方律師善意提醒道。

林殊看下時間,已經快要十一點了。“謝謝你方律師,這段時間實在辛苦你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肖小姐,你也是。”

肖曉點頭,不過收拾資料的速度很慢。沒過幾分鍾,方律師就走了,肖曉還在整理,林殊就走到辦公桌邊替她把資料理幹淨。

“林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肖曉終於說出憋了很久的話。林殊一邊合起文件夾一邊思考,然後就問:“什麼問題?”

“嗯,你和安小姐是怎麼認識的呀?”

肖曉很直接,看起來對他們的愛情故事很感興趣。林殊笑了笑,說:“很小就認識了,我們之間太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

“我想聽!”肖曉抬頭睜大了眼睛,從她臉上一點也找不到女人的矜持。

林殊皺了下眉:“這說起來會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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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睡得晚。”

她似乎有備而來,把任何拒絕的理由都擋在門外。林殊想這也算是個說清楚的好機會,然後便請她入座,接著娓娓說出了他和安婧相遇、相識、相戀的一係列經曆。

“其實我和她很小就認識了,那年我不過8歲,放學之後會到圖書館裏呆一會兒。她就坐在角落裏,一個人拿著畫冊,那時的她大概隻有這麼高。”說著,林殊依著辦公桌的高度稍稍比劃了下。

“我不知道小孩子有沒有一見鍾情的說法,但是我看到她第一眼就很喜歡。她長得像洋娃娃,眼睛很大,皮膚很白,留了個可愛的蘑菇頭。我上前和她說話,她指指嘴,然後搖了搖頭。她沒辦法說話,但我覺得這不算什麼,接下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肖曉兩手托著下巴聽得很認真,連忙追問:“然後呢?”

“然後她突然走了,而我家裏出了點事。之後十幾年都過得很艱難。或許你想不到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說句不好聽的,我就是個一無事處的流氓,整天胡混、打架,住在人家倉庫裏,沒錢的時候就去扒皮夾。嗬嗬,這就是原來的我。”

肖曉看著林殊低笑,做出很驚訝的表情,她似乎無法將現在這位優雅紳士與流氓二字聯係起來。

林殊喝了口咖啡,繼續道:“命運真的很神奇,我從沒想到有一天扒皮夾會扒到她的身上。十八年後,她又出現在那個城市,我恰巧經過她身邊,恰巧身上沒錢,又恰巧偷了她的錢包。其實那時候我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過為了確認,我還是看了她的證件。知道真的是她,我簡直樂瘋了,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我根本配不上她。”

說到此處,林殊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裏,他就像駛上軌道的火車再也停不下來。

“她長得漂亮,家境也好,而我沒錢、沒穩定工作、不幹好事。當時我就想假裝不認識她就好了,沒想到最後她還是認出了我,知道我的惡劣之後也沒棄。公主愛上了我這隻癩蛤蟆,她就像一道光,再我最失落最沒用的時候,讓我明白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存在。是她拯救了我,如果沒有她,我還會繼續墮落。你無法想象那會是什麼樣,你也想象不到沒有她會是什麼樣。這可是比死還要痛苦,或許你覺得誇張,但我絕對有資格這麼說,因為我經曆過死亡,知道這種滋味。”

“死亡?什麼死亡?”肖曉好奇,林殊看看時間將近十一點半,他笑了笑說:“你該回去睡覺了,否則明天怎麼幫我打官司?還有,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是我覺得有人更值得你付出,而這人不會是我。”

話落,林殊起身離開了辦公書房,留給她一個挺拔的背影以及未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