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初六,按慣例要給契丹使者送行。仍在紫宸殿,原班人馬繼續喝、繼續吃!遼國使者上殿,走到庭中央時,皇帝突然間喊出句話“速召使節上殿,朕幾乎不相見”
滿殿大臣集體一哆嗦,您是今天失憶?還是昨天夢遊,把一整天事都忘幹淨了?眼看著宋朝在異族人麵前保持了近100年的體麵就要倒塌,在場官員們瞬間開始配合,兵分兩路:
台下由宰相文彥博出頭,把契丹使者攔住,直接往外拉!理由是皇上高興,昨晚上喝醉了,今天就由我們大臣在驛館設宴,咱們換台喝!
台上麵也一片忙亂,內侍太監們不由分說,把皇帝架起來就走。那架勢倒真跟宰相說得差不多…
當天晚上,宰執大臣們都沒回家,找來了宮中大太監史誌聰、鄧保吉,提出一個自大宋朝建立以來,開天辟地第一次有人提出來的要求。首相文彥博要求內侍隨時通報皇帝病情,不許隱瞞,不許遲緩!
理由充分!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病成這樣,大臣們必須心裏有數!
看著很忠心,沒想到被大太監們一口駁回:皇宮內部的事,輪不到你們宰執大臣們說話!該幹嘛就幹嘛去,別給自己召禍!
實事求是的說,太監們的話沒錯。皇宮內外,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之所以要徹底分離開,不光是皇帝男性心理作祟,拒絕任何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出於安全考慮:有人身安全,更有政治安全!
就像這時,文大人看著是忠心耿耿,可如開了這先例,以後皇帝隻要有個小病小災,他就隨時可掌控皇宮!那這天下姓趙還是姓文?
道理誰都懂,有的人猶豫了,如富弼。但文彥博卻大吼一聲!他在大太監史誌聰耳朵邊吼了一大通道理。鴻篇大論之中真正起作用的是最後一句話“來人,帶這個姓史的去直省官署簽字,立軍令狀!以後宮裏之事。兩府大臣如不知道,就砍了他”
史誌聰立即就服了,不僅答應每天彙報病情,就連當天晚上皇宮各城門要關閉時,他都要守門的去找文彥博說話,關不關城都由您作主…
文大人很清楚,這不是服,而是不得不服,我這麼做是不是太強勢了?看來會有後患啊!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許多了。當天他站在暗夜裏的皇宮門前,遙望宮闕。心懷陛下:皇上,明天我要是還能再見您一麵,該有多好啊!
如願以償,第二天他就真見著皇帝了。初七大清早,皇帝突然間披頭散發衝出皇宮,嘴裏還高喊“皇後和張茂則謀大逆”
文彥博、富弼的頭發瞬間頂起了官帽,大逆…那不僅是造反,還要刺王殺駕!皇帝是連滾帶爬衝出來申請政治避難了,臣子們還等什麼。還不衝上去救人!
卻見昨天一幕重演,皇帝顫抖的手一直向前伸著,內侍們一湧而上,把他牢牢按住。集體轉身,返回了皇宮。留下外麵一群大臣們原地發呆…
正呆著,太監們回頭說了句話,讓他們從頭頂涼到了腳心“相公們還是為官家肆赦消災吧”肆赦。即大赦天下。一般來說,不到最後一步,是不會動用這一招的。這代表著所有大內禦醫都絕望了。皇上病治不了了,得老天爺開恩才能奏效。
陰雲蓋頂,擺在兩府大臣們麵前的是大宋自建立以來未有過的惡劣局麵。皇上瘋魔了,太子還沒有,偌大國家誰來管理?危機中,才顯出了文大人的與眾不同。他把麻煩瞬間轉嫁給了太監們:大赦先等等,過了初十再說,誰知幾天中會有怎樣的轉機!現在先在皇宮內院的大慶殿設醮祈福。兩府大臣自今日起就留在大內過夜,日夜值班,隨時對皇帝負責!
太監們目瞪口呆,開天辟地以來都沒大臣們拉幫結夥在皇宮裏過夜的!尤其皇上病危、群龍無首之時!不說政治上的後果,你們這票人能讓滿宮嬪妃們的聲譽都飄紅染色!大太監史誌聰忍無可忍“相公們,這事沒先例,隻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