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說,難士人,不為拒諫。
王安石的回信發出後,立即就收到了司馬光第三封來信。這封信可說是第一封信的複製品,外加上對王安石未來人生走向的建議。司馬光以老朋友身份勸王安石:介甫,你還是就此退休吧。人生很美好、江南很美麗,那裏才是你的歸宿…
那這第三封信要王安石怎樣回複呢?是同樣複製粘貼第一封百十來字的短信?還是告訴司馬光:工作永遠比休閑有意義,開封是我第二故鄉,我決不辭職?無論哪一樣,都會引起新一輪爭吵和無窮無盡的書信往來。王安石這次選擇沉默,不再寫信。
但在司馬光心裏,這就是王安石誠意不夠了。作為他己仁至義盡,無論私人方麵還是官方角度,都對王安石完成了“教育”你怎能不聽我的呢?現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反複努力,可你始終不聽,那麼我終於要放心大膽、心安理得地為正義而奮鬥了!
8日,機會來了。三年一度的進士科,按照王安石的要求,詩、賦、論三題都被罷考。改考策論。21日,集英殿,皇帝召見狀元葉祖洽等進士、明經、諸科等及第者829人。
司馬光身為曆史大宗師、當時學院派的領袖,得到了一差使,主持這一屆的館閣人員考試。這是全國各地所有才子,考中了進士,在地方官職上幹過1年後的法定權力。他們可進京來再次考試,向兩製、兩府等頂級高官邁進的途徑。這次司馬光出的考題是——論“三不足”的對錯。
所謂“三不足”即史書裏總會提到的王安石的三不名言,即“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老實說,這三句話放在古代儒家學說統治的年代裏,是百分百的大逆不道、泯滅人倫、反人類反社會的重罪。一般來說,隻要說出口了,這人就是從根子上壞透了,沒救了!
天變?這是上天神靈的最高指示!幹旱幾個月、或雨下多了、天上閃個流星…皇帝都要深刻反省最近是不是人品有問題?在王安石這兒居然可忽視?不理會、不懼怕?
祖宗?這在現代社會裏都是中國人不可觸犯的敏感神經,何況在中國古代家庭。祖宗是什麼?祖宗就是神!不敬祖宗是什麼?豬狗不如…
人言?這是王安石最讓反對派痛恨的地方。就算太祖陛下隨時手提一隻大斧,動不動就敲斷某人大門牙,也沒讓士大夫們閉嘴“言論自由、言者無罪”是宋朝最讓後世向往的地方…王安石居然?嗯,對不起!王安石也沒說不讓你們說,隻是不聽罷了…可這就是罪無可赦的死罪!
麵對這樣的指控,王安石必須對皇帝作出一番交代“陛下日理萬機,不留連聲色,不貪圖享樂,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百姓安危,這不是害怕天變嗎?陛下廣泛聽取臣子意見,隻要有理,就不會拒之門外,怎能說不恤人言?至於祖宗之法不足守,陛下自己想,仁宗先帝在位40餘年,多次修訂法律,怎能說祖宗之法代代相傳,一成不變”
王安石答辯後,司馬光沉默了。因他已找不到新的發力點。仔細找啊!王安石身上還有什麼能放大的東西呢?
默默搜尋…這注定了是項非常艱巨的任務。所有人都知道:王安石不管政績怎樣、人緣如何,但他身上的汙點幾乎可歸零。這足以讓司馬光找白了頭也一事無成…
青苗法的成敗是變法派與反對派勢力消漲的一大分界點。從這時起,司馬光暫時隱忍、韓琦躲在大宋北京大名府之內、富弼退休回家。開封城內能叫得響的仁英兩朝名臣,隻剩下了一個人:樞密使文彥博。
這人在仁宗朝顯示了足夠的強硬、在英宗朝隱忍得非常成功,剛柔兩方麵都修煉到一定程度後,他在神宗朝的表現非常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