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黨的一號幹將賈易隨著他的師傅、黨魁也一起被趕出京城,洛黨勢力一下子崩盤了。回頭再說賈易的被貶。他死死咬住了蘇軾,由蘇軾咬到蘇轍,在二蘇之外,重點打擊對象是禦史台的同事呂陶。怎麼打擊呢?賈易仔細搜集了下蘇家兄弟身邊的四川籍同僚,湊了些人數後,歸納出一響亮的名稱“蜀黨”這詞出現後,呂陶立即落荒而逃。7月16日,呂陶主動辭去言官職位,連京城都不呆了,申請調到外地工作。在他來想,這樣他所謂的蜀黨身份,連帶著蜀黨是不是存在都不言自明了吧?怕了你!不玩了,我躲行不?
賈易說:不行!你就是蜀黨!哪怕到地方上當官,離著蘇軾十萬八千裏,你也是蜀黨!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當朝資格最老的元老文彥博、宰相呂公著、前代名臣範仲淹之子範純仁,這3位最有號召力的人出麵,勸賈易適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
這樣大的麵子,換誰都能滿足了吧?可賈易不!他轉身回家寫奏章,文彥博、呂公著、範純仁都是蜀黨的幕後老大,就是他們在攪風攪雨,讓宋朝不得安寧…
鬱悶的是,宋朝最大的這3位大佬就此默默無聲退了下去,他們忍了,隨便賈易想怎樣就怎樣…很奇怪吧?為什麼會這樣?原因就在“蜀黨”這2個字上…
說實話,賈易他做了件劃時代的事。在這之前,習慣上人們總說王安石為首的是新黨,司馬光為首的是舊黨。但這隻是習慣上的,官方不認可、當事人也不認可。往前推幾十年,慶曆新政時也提出過結黨問題,可爭來爭去都隻是些名詞解釋——誰是君子,誰又是小人?就算呂陶為蘇軾說話,提出了籍貫問題。也隻是隱約透露了點官場潛規則——鄉土社火。可沒想到賈易借題發揮,突然間提出了黨派劃分!
黨派,是宋朝最忌諱的東西!誰沾上了邊,就是自絕於人類社會。以範仲淹之賢、歐陽修之名、韓琦之威,也落得灰頭土臉!所以大家有多遠躲多遠,哪怕吃了虧、惹了氣,都拒絕再玩!
賈易爽了。他在開封城裏達到目空一切、滅佛殺神的境界,以一介言官做到這樣,終於讓終極大boss看不下去了,以黨派為護身符,也隻有皇權才能出麵製裁!高太皇太後親自下令嚴懲!這時宰相呂公著為賈易說了幾句好話,不值得為區區一個賈易壞了優待士大夫的祖宗家法。
於是8月2日,賈易被從輕發落。隻是貶職、趕出京城而已。但賈易被貶到懷州後依舊不依不撓,東坡先生真不知前世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惹到了這位老哥。被一封封來自懷州的彈劾公文搞得焦頭爛額。反駁吧?賈易求之不得,下一封彈劾信的理由有了。沉默吧?更讓人抓狂,堂堂當代文壇盟主,居然被人罵得低頭不語,實在太憋屈了!時間久了,蘇軾筋疲力盡。他也要求外放,到地方上躲清靜。
賈易的努力終於有了成績,所謂的蜀黨垮了。黨魁離京出走。隻是在成功之餘,他也給自己和他的老師程頤爭取到一名稱——“洛黨”下場比蘇軾的蜀黨要慘,蜀黨還有蘇轍在京城裏,不久後升到了宰執位置,成為元祐名臣。洛黨全體離京不說,還得罪了整個朝廷,直到北宋滅亡,再沒翻身機會!
雜魚都下線了,剩下的才是精英。這期間,王岩叟和他的同誌們一直很安靜。當然這隻是假象,他們的屬性是與眾不同的,從宋帝國誕生時起就一直牢牢占據著官場統治地位。他們被稱為“朔黨”朔泛指北方。具體是黃河以北。在這片廣大土地上,從秦漢隋唐直到宋朝,都是士大夫階層的老根據地。無數官僚士紳組成了無邊無際的關係網,牢牢把持了曆朝曆代的政治、軍事、經濟權力。直到王安石變法,格局才被打破。大批南方籍官員北上,以王安石為中心,呂惠卿、章惇、曾布、蔡確、李定等為骨幹,在15年期間統治了宋朝中心。老實說,這是北方士族前所未有的恥辱和危機,千多年的壟斷被打破,托拉斯帝國的憤怒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