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拙李紈(1 / 2)

王熙鳳裝個無知的樣兒把王夫人送她黃芪的事在邢夫人跟前講了,邢夫人越聽臉上顏色越是難看,好容易忍耐到王熙鳳把話講完了,就發起怒來。

說來邢夫人的出身雖不高,到底也做了賈赦十來年的繼室夫人。賈赦這裏前有原配生的嫡子,後有院子裏一群的小老婆,她要立穩腳,手上自然也不大幹淨,賈赦這一房人丁單薄,有她的功勞在內。這用看起來滋補無害的藥除去個把孩子,邢夫人也曾做過。所以見著黃芪,眼角就跳了起來。

王熙鳳做個莫名受驚的樣子,忙立起來,向著邢夫人道:“太太息怒。可是我說錯什麼話來,求太太指點,不要同我一般見識。”說了眼眶就紅了起來。

邢夫人吸了口氣,示意屋內伺候的姨娘丫鬟們都推了出去,拉著王熙鳳的手道:“我的兒!你同你那狠心的姑媽一家子出來的,怎麼心這麼實!你那好姑媽她這是看不得我們大房要添人進口了。你且想想,如今一等將軍是你公公襲著,日後自然是璉兒的。隻消璉兒有個嫡子,這爵位就輪不到她二房頭上去!我這樣說了,你還不明白嗎?”說了,就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冷笑來:“素日老太太偏疼她們二房,我個做小輩的也不好說什麼,如今既然她王夫人有意為難我的媳婦,我若是再不張口,日後還有我站的地嗎?”

王熙鳳聽著邢夫人這話入了港,卻還是不夠,有意加火,就道:“太太疼我我知道,可我同璉二爺都在府裏住著呢,二太太從前也沒什麼地方為難過我,太太這樣去說了,我隻怕,老祖宗那邊。”說了就住了口,做出一副擔憂的形態來。

邢夫人原是一下激怒,叫王熙鳳這幾句就點醒了,就有後怕,可不是賈母從來偏向賈政那一房,不然也不能叫他們占了榮禧堂去。這黃芪對孕婦來說雖是害物,也可說是恩物,到時那個王氏一口咬死了隻是給鳳丫頭補身子的,月份深了自會關照她不要用,自己到時無話可答,反叫賈母覺得自己心胸狹窄,行動就懷疑人,更甚者要懷疑自己想把二房攆出去可就糟糕了。所以邢夫人吸了幾口氣,臉上就鎮定了道:“我的兒,你說的很是。你那個婆婆,我這裏到是沒什麼,橫豎每日見那麼回,倒是你,住在府裏,可要仔細些了。”口中雖然這樣講,心裏到底覺得有氣。

王熙鳳如何看不出來邢夫人心裏的邪火更旺了,故意低眉順眼道:“太太也不必擔憂,橫豎我以禮待二太太,二太太也不能怎麼樣我。隻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近來身上總是懶懶的,提不起神來。可是太太也知道,那府裏一天多少事,少則十幾件,多則幾十件,我隻怕我一時精神不到,出了岔子,偏二太太病沒好,老祖宗又是有年紀的人,正是安享天年的時候,如何好拿這些事去翻她老人家。我一想起這些,心上就不安。”說了抬眼看著邢夫人。

邢夫人叫王熙鳳看得心跳起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求我幫手?雖說我家老爺和二叔是親兄弟兩個,隻是分了房住了,我這做嫂子的怎麼也不好插手到弟妹的家裏去。便是我肯,老太太那裏也不能答應。所以就把臉微微一沉道:“你心上不安,就該同老太太講去,我這裏雖有心疼你,也管不到府裏去呢。”

王熙鳳也是個聽話聽音的,邢夫人這話的意思倒不是不肯,隻是怕賈母不肯答應罷了。臉上一笑道:“太太教訓的是。”說了就過來扶邢夫人起身,婆媳兩個出來,上了車,一同往賈母這裏來請安。

因王熙鳳叫那常家媳婦驚嚇過的,雖太醫說不要緊,賈母這才沒將常家媳婦發賣了,隻是將常家媳婦母子都打發到了一個偏遠的莊子上去。又怕王熙鳳年輕不懂事,又日日遣過丫頭去看過王熙鳳怎麼樣,吃的藥可好,飲食怎麼樣,今兒去的是鴛鴦,回來就回說二奶奶一早已起身了,說是去給太太請安,想來一會子就過來給老祖宗的請安的。賈母聽了這話也就喜歡,向著金鈴道:“不是我誇你們二奶奶,這才是大家子的女孩子,懂規矩,重孝道,不是那種有了身子便自尊自貴的輕薄人。”

話音才落,就聽得門外有聲音道:“老太太,大奶奶帶了蘭哥兒來給老太太請安了。”話音未落,就見簾子一動,進來一個牽著個小童的少婦。那少年婦人隻梳著個素髻,帶著素白銀器,身上穿著月白長緞襖,下頭係著青綾羅裙,生得眉目娟秀端正,正是賈珠的寡妻李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