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最得用也最不正的生意都不能再做,這讓韓盛霖羽翼折損了一大半有餘。更加上他幹的這一行本來就不幹淨,多少雙眼睛明裏暗裏看著, 眼見他跌下來, 人人都恨不得痛打落水狗一番。
平時不把別人命當命的人是韓盛霖自己, 現在他出了事情,別人也沒有把他的命當命。韓盛霖雖然慘敗一場, 但腦筋還清楚, 知道再留在本市自己落不得什麼好下場, 因而馬上就要遠赴邊城。
邊城那條正經生意的線路還是當年梁沐送給他安身之用, 他得勢後就再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如今風水輪流轉,竟然還有重新用到的一天。
他坐飛機離開之前,顧杭親自去送他。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韓盛霖如今的地步可算狼狽,但段偏然還是有些許留情。不然他現在哪能出現在機場上,隻怕要被送到鐵窗裏往死裏整。他身邊還有旁人跟隨,隻是麵容較以往憔悴不少。
見到了顧杭,韓盛霖表情未動,隻有嘴角強提著往上勾了勾:“原來你還會來送我。”
顧杭知道對方的意思。當初韓盛霖和段偏然交手的如火如荼之時,韓盛霖曾向他求援,隻是顧杭按兵未動。韓盛霖想起舊事,未免不帶些責怪之意。
沒料到韓盛霖拍了拍顧杭的肩膀:“你也難做,我知道。”
他這些天著急上火,嘴角都冒出了一大串燎泡,嗓子就更是紅腫沙啞。然而顧杭竟然從那嘶啞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豁達之意。
顧杭眉眼一動,輕聲道:“盛霖……”
“不怪你。”韓盛霖冷靜道:“我現在回想起來,你當初也勸過我兩三回,不過是我一直沒聽罷了。就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不也隻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你從來就看的比我遠。”
“不是我看的遠。”麵對韓盛霖的態度,顧杭的神色也如黃油一般軟化了下去:“我隻是早吃過些苦,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最重要罷了。”
韓盛霖深深看了顧杭一眼:“說的很是,那便祝你們百年好合了。”
顧杭幼年坎坷,卻早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求仁得仁,也不曾失去過。
而他兄長早亡,父母俱喪,就是有心相見卻也無力回天,個中滋味說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顧杭聽出了韓盛霖話裏的意思,麵上未免帶出幾分愧疚。倒是韓盛霖看開了不少,反過來寬慰道:“你不用在意,我現在雖然沒有拿著東西,那套攝影設備早托運過去了。據說T城風景壯麗,人也鍾靈毓秀。我這許多年一直沒什麼空閑,如今多出大把時間,再沒有什麼不好了。”
他說這話時把腔中一口沉鬱的濁氣都歎盡了,眉眼間竟然多了一抹釋然的顏色。顧杭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想起少年時對方本來隻是想做個攝影師的。
“保重。”顧杭肅穆道。
韓盛霖笑了笑,最後一次向四處看了看:“果然,隻有你會來送我了。”
顧杭猶豫了一下:“你在等圖柯?”
“圖柯?”韓盛霖一愣,倒像是剛想起來有這麼個人似得:“哦,他啊……我最近忙忘了。好聚好散一場,送前男友離開誰都尷尬,他不來我倒謝謝他。我是……想起老梁了。”
韓盛霖和段偏然掐的這一場真是天昏地暗,韓盛霖那點見不得光的事基本全都被翻出來一遍。梁沐剛開始不知道和韓盛霖過不去的人是誰,本還想拉韓盛霖一把。但檢閱韓盛霖的舊事後,他唯有一聲長歎,隻覺沒臉再袒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