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以他的性情,朋友要走,說什麼也會來送別的。
隻是雖然梁沐沒有再幫韓盛霖一次,韓盛霖心裏也念他當年的情。他知道段偏然不肯讓梁沐知道他的下落是為了梁沐好,甚至還主動幫段偏然掩了掩身份。梁沐本來就不在本市定居,故而這兩人幾乎鬧得天翻地覆,梁沐也從頭到尾不知道段偏然已經回國。
“其實沈洵托我給你捎了東西。”見韓盛霖戾氣不如以往深重,顧杭也就提到了這事。
“他?”聽到這個消息,就連韓盛霖都禁不住錯愕片刻:“不是什麼好東西吧。”他自己不幹好事,但自知之明還是有一些的。沈洵巴不得天上掉下來個鐵餅砸死他姓韓的,送個道別禮也未必規矩正經。∞思∞兔∞網∞
“我不知道。”顧杭從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包裝過的小盒子遞給韓盛霖。韓盛霖狐疑的看了顧杭一眼,那把盒子拿在手上搖了搖,隻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響。
“像是散裝的。”韓盛霖琢磨了一下沈洵和他的恩怨,推測道:“毒鼠強?”
“……不能,畢竟是經我的手帶給你的,小洵不會這麼幹。”顧杭的思路也被韓盛霖帶偏了:“最多是六味地黃丸吧。”補腎的。
韓盛霖冷哼一聲,謹慎的把盒子拆開,出現在他麵前的是十來顆成人指肚大的種子。
時間再往前推個七八年,學生,尤其是女學生之間很流行一種叫“魔豆”的植物。這種植物的種子上被人為刻字,長成豆瓣後字跡也能保持一兩個月不消。沈洵送來的這份禮物就是這樣一盒魔豆——天知道他躺在病床上哪兒找到的人弄來。
韓盛霖在盒子裏扒拉了兩下,那些豆子上的字跡清晰可辨,例如“哈哈”、“你也有今天”、“心情超爽”、“拜拜啦您”,不勝枚舉。甚至還有一顆上刻著一幅清晰可見、惟妙惟肖的鬼臉。
顧杭:“……”這確實是沈洵的風格。
韓盛霖:“……操。”
他沒好氣的把盒子扔回顧杭懷裏:“讓你家小朋友走夜路小心點。”
顧杭知道他隻是說笑,並不警惕,反而同情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時針又向後走了一格,原本如背景板一般站在韓盛霖身後的保鏢終於向前一步,低聲提醒自己的雇主:“老板,要登機了。”
“我要走了。”韓盛霖歎了口氣:“你們辦酒時和我招呼一聲,我也好放心。”
顧杭點了點頭。
“平安。”韓盛霖留下一聲簡短的招呼,就和顧杭揮手道別。在馬上轉身之際,他又改變了什麼主意一樣,從顧杭懷裏重新取走了那個盒子。
“我確實對不起沈洵,想來還欠他一個正八經的道歉,勞你替我轉達一聲了。”韓盛霖把那把種子放進自己衣袋裏:“我現在腦子清楚,回頭一看自己也純屬咎由自取,為我傷懷就大不必了。”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顧杭的視線。
顧杭隱約聽到韓盛霖哼著首戲曲小調。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半個月後,顧杭收到了一張來自韓盛霖的照片,照片上照的就是沈洵送給他的那批魔豆。這些種子都長出了豆瓣,葉子上還沾著些微小的水珠,黑土綠植,光影調的恰到好處。
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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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的時候,沈洵正翻著一本英文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