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風吹過,輕輕閉合的門被吹開,灰白煙霧滾滾而進,濃霧之中,突兀的顯露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身影出現得突然,之前還靜悄悄的院子,好似是被那陣詭異濃霧裹挾而來的。灰白煙霧漸漸消散,李堯瞪著眼睛仔細一看,登時駭然,心都停跳了一拍。那身影瞧著是個高高壯壯的男子,身著灰褐色布衣,頭上卻赫然是顆碩大猙獰的狐狸頭!
且那狹長倒豎的狐狸眼全是灰白色,根本就沒有瞳孔的存在。毛發也絲毫沒有皮毛的柔軟,瞧著就好似刺蝟豎起來的刺,在月光的映照下隱約可見尖端泛著金屬光澤的幽藍,瞧著就是沾染著毒物的模樣,萬萬碰不得。
陸遊與趙廷玉二人一個對視,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凝重,回頭盯著那突然出現的怪物,兩人默默在心中思量。
那狐首人身的怪物喘著粗氣,灰白一片的眼睛不知道盯著誰,陸遊抽出背上背負的長劍,雙眼緊盯門口的怪物,抬步悄然往門邊方向挪移,一邊摸出枚玉符頭也不回的甩給旁邊大氣兒不敢出的李堯。
趙廷玉捏緊折扇,黑眸緊鎖怪物,心裏卻浮現一道古怪,周開是被這個怪物纏上了嗎?為何總感覺不對勁?
與此同時,木戒中的墨璃突然回首坐直身,緊盯著木戒房間門口,那裏是可以看見木戒之外一切的所在,剛才突然感覺到一陣怪異,仔細感知,卻又消失不見了。
墨璃心中躁動,不安得厲害,站起身踱步,最後揮袖打開房門,外麵一切平靜,趙廷玉三人還在安靜的等待,甚至一邊的李堯還如同剛才一般在打瞌睡。
墨璃皺眉,明明一切正常,他為何卻感覺格外暴躁不安?墨璃雙手負背,站在門口凝神注視。
陸遊一邊緩步遊走,試圖稍後與趙廷玉前後夾擊。趙廷玉低聲喚了一聲“阿璃”,沒有得到任何答複,倒是將旁邊的李堯給驚得回了神。李堯疑惑的偏頭看了看趙廷玉:“什麼?趙兄說什麼?”剛才出神沒注意,他以為趙廷玉是跟他說什麼重要的事。
趙廷玉轉眸看了一眼李堯,搖了搖頭,抿唇蹙眉,始終有股古怪感縈繞心頭。
李堯也沒在意,轉頭又緊盯著門口,倒是沒有剛開始的慌亂。李堯一個人在外行走,倒是見過不少古怪東西,剛開始與其說是恐懼,倒不如說是驚恐,驚訝眼前出現的怪物,隨後想到殘本上稀少而隱晦的幾筆描述又心生恐懼。
李堯並不是他爺爺親生的孫子,隻是老頭子遊走四方時撿的棄嬰,之後這個遊走四方的老頭子就在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裏住了下來,直到李堯稍微長大點的時候,村子被一隻魔物一夜之間就給血洗了,隻有性子古怪來曆不明的老頭子帶著李堯逃了出來。可惜老頭子在那夜也受了重創,還來不及多教李堯點兒保命的本事,就去了。
妖魔當道,連死了也不能安心,不想死後屍身受妖魔鬼怪打擾的老頭子死前交代了一番,當時已經跟著爺爺遊走天下兩年的李堯就這麼一把火將自個兒爺爺給火化了撒在溪流裏,就此踏上了長達十年騙吃騙喝的日子。
李堯瞧著沒心沒肺的,實際上對那段唯一安穩的童年格外眷念,沒事兒就將老頭子留給他的殘本翻出來看看,早已經是倒背如流。殘本沒有前麵三分之一的部分,不知名字不知來曆,裏麵的內容也是雜亂得很。
不過肯定是比較久遠以前的,書上記載的很多東西,李堯也沒遇上多少,甚至有些都已經是傳說了。
今兒遇上了這個怪物,狐首人身眼睛灰白,李堯瞬間想起了那本泛黃的書上的描述。
如今緩過神兒的李堯瞧了眼喘著粗氣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彈的怪物,不自覺的略微壓低了音量說道:“這個東西是屍狐,具體的我不知道,傳說當年有一對恩愛夫妻,一日有個道士路過,告訴那家男人說,他家貌美如花的妻子是隻狐狸精,要他自己在月圓之夜將他妻子殺掉。可惜那男人與妻子恩愛非常,明言並不介意自己妻子是人是妖。那道士轉身離開,之後卻在月圓之夜闖進了男人家裏,將那隻狐狸精當場虐殺,更是掏出了狐狸精的內丹,逼著男人吃了。以充滿怨氣煞氣的男人跟妖丹養出了這種叫做屍狐的怪物。這種怪物力大無比且全身堅硬如鋼鐵,煞氣衝天,就連地府的鬼差見著都要繞道。按理說如果單單隻是這樣,也不至於連閻王都不敢管,我想著應當是還有其他的詳情,可惜書上隻有隻言片語,當初我還隻是覺著這故事忒古怪了,這才記下來了。”
妖魔與道士和尚除妖師之類的,故事裏哪個不是貶低對方以此來襯托自己?所以李堯一直覺得寫這個故事的人說不定是一隻隱在凡間的妖怪,畢竟就算要抹黑道士對比出和尚或者除妖師的高深,也不至於全篇故事就這麼結束了。
李堯聲音不大,不過在這個房間內,除了屍狐粗喘聲一片安靜,陸遊跟趙廷玉都聽了個分明。趙廷玉蹙眉,總覺得屍狐這件事更添了幾分古怪,陸遊倒是沒多想,隻是剔除了故事成份,盡量多的思考起屍狐的弱點。
屍狐,這種東西他都沒聽師父說起過,如今屍狐是存在的,為何他那位活了兩百年的國師師傅卻沒有說過?要知道,當初他的啟蒙知識,就是師傅給他講解的各地奇聞異錄山川地理。
沒有多留時間給三人思考,煙霧徹底消散,屍狐仿佛終於活了過來,一反之前的呆板,碩大的狐狸頭側了側,明明眼睛裏全是灰白一片,但就是讓人覺得它是在看人,且最後將視線落在了掩唇低聲咳嗽的趙廷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