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何蘇葉的臉。
“何醫師,你又換了肉身?”
黑白骨不言不語,可那不是裝作不認識他,而且徹頭徹尾的陌生。
黑白骨還是黑白骨,但他已經不是何蘇葉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蒼魘驚愕萬分,所謂的不死不滅,明明能讓精神永恒,為什麼此刻的黑白骨卻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哼!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憑什麼不能拿回來!你給我滾開,我隻奉命帶人,可沒保證他是活的!”姽嫿對每一個黑白骨的厭惡倒是一致的,五指做爪,飛快的繞過黑白骨繼續襲向蒼魘。
雖然修為還在,但蒼魘此刻虛弱之至動彈不得,就連勉強抵禦的力量都沒有。
忽然間手上一陣大力,拽著他轉了半圈,空著的那隻手直繞過了姽嫿的五指,響亮的拍在了她臉上,冰冷的內息直把她推到了牆角裏。
果然是鬼王宗一脈相承的法術,沒有內息無法運轉周天的倪戩之前就曾借蒼魘的力量和訣塵衣打了個平手,現在黑白骨也能用自己的內息注入蒼魘體內來對付姽嫿。
“好啊!黑白骨你這是要借刀殺人麼!好!我倒叫鬼王來評評理!”姽嫿捂著臉站起來,一雙怨怒憤恨的眼睛直瞪著黑白骨。
那是真實的眼神,真實的情緒。
蛋殼一樣的麵具也像蛋殼一樣碎在了角落裏,瞬間化成了一地亮晶晶的細碎粉末。
姽嫿直起身來,彤雲般的黑發籠著的臉龐就像月中的牡丹,潔白無瑕,卻是不見天日般的慘淡。
“姽嫿!你!你究竟是誰!”蒼魘驚駭至極,姽嫿能夠幻化麵目的麵具已經碎了,而眼前真實的姽嫿麵目竟然如此熟悉,那眉眼棱角竟像極了他自己!
黑白骨麵無表情的回過頭,袖風一掃,蒼魘頓時失去了知覺。
水波的漣漪在冥冥中動蕩,如同一場夢悄悄來襲。
破月峰是神州十大險地之一,從峰下看去,初升的月亮正好被陡峭的山峰從中間破成了兩半,破月峰也正是因此得名。此處雖然地勢險惡,山頂卻立著一處精致莊院,青色琉璃瓦映在蒼穹中央,恰似眼底的一抹水色,活脫脫像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哀怨氣色。
“什麼呀!我才不要嫁給那個草包!”粉色衣衫的小女孩站在江邊石塊上緊擰眉頭,“哥哥,你去和爹爹說我不嫁他!”
“雲染啊,人家何歡是方界山主之子,有哪點配不上你?”石頭旁邊並肩站著兩個男孩子,大一些的正是破月莊主夏青城的長子夏蒼穹,年紀稍小的正是這出鬧劇的另一個主角何歡。
夏雲染立刻揪著羊角辮亂跳:“我就是不喜歡!爹爹不答應我,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裏餓死渴死摔死算了!”
“雲染,你知道什麼是死嗎?死了之後你就再也看不到爹爹娘親還有哥哥了,不但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去地府受罪,排隊等著投胎的時候還得受大鬼小鬼的欺負呢!地府那種地方很可怕的,挖眼睛啊拔舌頭啊……”
“哥哥你少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誰信你!”
無計可施的夏蒼穹拿胳膊肘推推何歡:“喂,說句話吧,雲染可是你的未婚妻。”
“雲染,下來好嗎?”何歡天生溫順秀氣的模樣,說話之前必定要先仔細思量一番,明明比夏蒼穹年紀小,看起來卻謹慎沉著許多。他自小身邊沒有玩伴,見了生人比女孩子還要靦腆害羞,遇上夏雲染這樣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當然沒轍。
“不下不下就不下!”夏雲染見他說話都沒底氣,自然更加帶勁,“你也不看看自己,沒哥哥高,沒哥哥帥,功夫沒哥哥好,就連說話都沒哥哥中聽!就你這個草包樣,連那些書生啊農夫啊都比你強!哼!誰要嫁給你!”
夏蒼穹見何歡變了臉色立刻就知道事情要糟:“雲染啊,你要誇哥哥也別貶低別人嘛。何歡知書達理長得俊俏,方界山也是有名的門派,你嫁過去保管大家都跟眾星捧月一樣寵著你喲!”
“哼,爹爹不就是想借著我和方界山聯姻嗎?反正我不嫁,要嫁你嫁!”
“胡扯什麼!”夏蒼穹哭笑不得,“嫁也好,不嫁也好,你先下來說話行不行?”一個刁蠻任性一個溫文靦腆,他倆將來要真湊成一對兒方界山就再沒安穩日子過了。
“知道了,我會求爹爹退婚……對不起,是我高攀雲染了。”何歡迅速背轉身抹了抹眼睛,然後順著山道朝山上飛跑。
“雲染!看你這口沒遮攔鬧騰的!何歡,你別亂走!上山路上有八卦**陣呢!何歡!”夏蒼穹不敢怠慢,扭頭就追了過去。雖然夏蒼穹也有些看不起低眉順眼的何歡,可人家到底遠來是客,要是讓他在自家地頭上出了事,少不了要被爹爹一頓好罵。
夏雲染氣得七竅生煙:“哥哥!哥哥你不管我了!”
“人家已經答應退婚了你還想幹嘛?”夏蒼穹頭也不回,“把手上臉上的泥洗幹淨之後就自己回家吧!”
“哥哥,你怎麼不怕我迷路呢!哥哥!”
“上山的路你比我熟,要丟也是我丟啊!快些回家!”夏蒼穹的聲音遠遠傳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