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
淺醉微醺,清和不爭。順口,卻不順心。
孤單傷人,獨酌無益,喝酒到底還是兩個人才熱鬧。
蒼魘把酒壺往腰上一係,縱身乘著雲氣直朝堪魔石那邊疾速飛去。
整個昆侖上空籠罩著一層灰霾,整個世界都像褪去了顏色,隻剩下單純的灰白。遠遠的望過去,別說是訣塵衣的身影,就連奇跡般開放在冰天雪地當中的血色曼珠沙華都消弭了蹤影,可問仙當中全視之眼的灼灼妖光卻穿透雪幕遠遠的投射過來。
妖光如此耀眼,必然是感應到了驚人的邪氣。
蒼魘心中一凜。
訣塵衣,你又在做什麼?
加快腳程沿著山道一路上行,耳畔風雪咆哮不息,仿佛是壓抑在喉底的嘔啞哽咽,凶狠的把他的黑發揉得更加淩亂。
堪魔石上並沒有其他人,訣塵衣麵對巨坑獨自坐著著,似乎是正在入定沉思。他什麼也沒做,可鐵鏈另一頭的問仙卻正在狂亂的震顫。
“師父?”
“你來了?”蒼魘縱身上去,訣塵衣立刻抬起頭來看他,蒼白的笑顏開成了這冰天雪地漫天灰霾下最妖冶奪目的花朵:“你恨我,可你到底還是舍不得我。”
他的指尖顆顆血珠正在朝著巨坑之下飛逸,坑底的魔界通道已然比白天要擴大了許多,一些形體怪異莫名的妖魔群集在通道出口拚命朝外擠,相互搶奪廝打著不知饕足的品嚐著那些散落的血珠。盡管通道出口處的封印仍在,卻在妖魔們的擠壓下變得越來越薄弱,甚至有些肢體已經從出口那裏探了出來,像一叢叢色澤豔麗卻怪異莫名的花樹。
蒼魘心頭一凜。
訣塵衣在用自己的血飼喂妖魔。
所有人都知道魔君降世就是為了替魔界眾生打開通往人間的通道,所以他們封鎖了訣塵衣的法力,卻絕沒有料到,魔君根本就不是魔身,打開通道的方法也不止一種,沒有法力,他依然可以成為一場血肉的獻祭。
“隻要投身坑底,我的血肉被妖魔啖盡之時,魔界通道一樣會打開。”訣塵衣淡然笑道,“我對於人間是一場災難,對於魔界亦不過一件工具罷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次我走進火泉想要終結一切,在形體重生那一刻我就猜到了,魔界無論如何也要保全我這身血肉,必定是因為它們還有更重要的用處。”
“你瘋了嗎?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蒼魘把他拉起來麵對自己,訣塵衣卻忽然攬住他的腰,肆意的覆上他的唇。
蒼魘的身體猛顫了一下。
訣塵衣的氣息像桃花露的香氣和暖意穿腸而過一般,順著經脈流向四肢百骸。
暖意流散之後很快回溢,那種久違的衝動就像貓兒抓心一樣的難耐。
癢到發痛的難耐躁動無數次把他引回那個瘋狂的夜晚,那段頸項廝磨的旖旎。他忍不住扣著訣塵衣的腦後,用不容抗拒的姿態去探求他的氣息他的溫暖,訣塵衣沒有抗拒,反而用最柔順的姿態承受著他的索取和侵略。蒼魘能感到懷中訣塵衣的心跳也跟著躁動起來,就像一場燎原的野火馬上就要把他們兩個人一並焚燒殆盡。他自己也忍不住感到意外,想不到在他完全習慣了龍族冷血涼薄的特質後,訣塵衣竟還能輕易的引動他屬於人類的熾烈欲念。
“唔……”在愛恨糾纏得分不清彼此之際,卻覺得有一口血自訣塵衣的口唇推了過來。蒼魘心道不對正想退開,訣塵衣忽然重重的咬了他一口,驚愕之下來不及抗拒,那口鮮血已經混合著自己的吞落腹間。鮮血落入腹中的瞬間,蒼魘極力壓抑的邪氣就如湧泉一般層層漫溢,再也不受控製。問仙受到邪氣催動,又察覺到了主人的存在,頓時瘋狂的震顫起來。
“我還沒蠢到真的想用血肉來打開通道,我要的隻是你而已。你說過,一千年一萬年,隻要你活著,就要一直把我困在你身邊。你說過,九天十地,我隻屬於你一人。你說過,你要我一點一點償還我的罪孽。哈哈哈……”訣塵衣的笑聲彌散在急促的喘熄聲中,卻扔停留在氣息相聞的距離內纏綿著屬於他的餘味,“這些話,如今我全部還給你。就是魂飛魄散,我也要拖著你一起去。”
“呔!非我族類,其心必誅!多虧靈虛子道兄早有準備,若放任此等妖龍忤逆為虐放走魔君,隻怕神州生靈將難逃此劫!”儀華老道暴雷般的吼聲振聾發聵,綿密不絕的雷暴之聲隨之湧來。
蒼魘放眼四顧,剛才上山的時候隻覺察到守備鬆懈,原以為是眾家都齊聚大殿商討對策,卻沒想到是他們早已支好了一張大網就等他來投。此刻天羅地網雖然尚未布置完成,但各家各派都搬出了鎮山法寶,可謂是步步殺機,明擺著打算把他們一網打盡。
“明白了吧?在他們眼裏,你和我都是異類。此刻,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訣塵衣站在他身後笑得歡暢,“要麼就和我一起死,要麼就和我一起走。”
“兀那孽畜,還不束手就擒!看天羅地網!”“神華無儔,大道澤光,劍雨,疾!”“曇花九音陣成,啟!”由不得蒼魘分辯一句,各家各門的看家本領已經劈頭蓋臉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