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淮豔會(2 / 2)

溫簡沉吟道:“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以表明來看,名劍城與朝廷結好斷不會幫助我們,可是以青塵子兼容四方的脾性哪裏會拋棄難友子弟而不救。”

溫格退而求其次道:“就算名劍城城主肯收留,但我聽說他門內大多是朝廷新貴的一些嬌寵子弟,我怕倒是應對起來會挺麻煩的。另外,我不是十分相信姓刀那家夥,總感覺他麵相不善。”

溫簡垂手撫弄著溫文的細辮子,重重咳嗽了一聲道:“為父就是有這方麵的考慮才將彌留養傷的掌力傳輸給那少年來博取好感,按那少年聽到李重進兵敗自殺消息的失態動作來看,我也不算是毫無預算地胡亂押寶。”溫簡所謂其傷勢可以蓄養三五年可好那都是托大的話,你說這世上哪有人肯為了博取好感而把自救的最後一口真氣輸送給你的。

溫文突然插話道:“爹爹和哥哥真的好聒噪,都將這些什麼長遠打算討論了小半個時辰了,文兒好想早點入睡,這樣明天就能早起去城巷買個粉花蝴蝶夾了。”溫簡並不放心地看著伶俐可愛的幼女,目光流露出一種渾濁的悲茫。

妻子的死使他無以複加地開始反宋工作,但大宋的政局似乎亂中求穩地開始趨於掃兵罷戰的太平宏願中。

臨睡前又再度叮嚀他期冀甚高的兒子,溫簡有種不由自主的襲痛,他音節緩慢地分析道:“你性子急躁多於寬和,一旦勤學起來便會戕害身體。我在聊為無趣時聽說過名劍城有一個不折不扣的練武天才,入門一年便得青塵子這老頭的青睞,我希望你盡量不要開罪他。

刀姓壯漢護送的那個少年目前雖中了真元幻影的毒素,但幻影寄住也會催生一定的練氣法門。我看他根骨奇佳,來日大成時節必不在你之下,能拉攏建交卻是再好不過。”

溫格心有不甘地辯駁道:“父親刻意提出這兩人來告誡孩兒是為了我不要目中無人麼?我看那臥病躺床的鬼小子修習刀法已深,怕是萬難有機會在劍法上大成吧。劍走輕靈而重視意脈渾成,刀浸殺氣而重視剛氣外漏,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青燈被垂遮幕布中夾透出來的嗬氣輕聲吹滅,起隨曉晨寥落的雞叫聲而斷卻清長的夢魘無邊延續。

露水未濕的院落禿枝,早有一個少年手持一柄鈍刀力劈而不動丹氣地橫練招式與敏捷度,他隻想做一個可以為王的強者。

昨晚鏤印在腦海的那些星閃弧光爪點在不經意湧上眼角邊的視圖,李虛毅的刀竟然不由自主地旋飛如急雲輕衫,力道深砸灰連的收放之間無不按照點線縱橫的疏密度來起承轉合。

乳白色的流罡順勢揮擊在枯木上,伴隨噶唔聲與邊枝嫩葉的搖響,禿枝歪垂在左側的茅竹簇裏。

居然沒有受到真元幻影的限製,李虛毅愣在原地,流竄心底的微妙感覺竟然不可思議地攀附到了此前病懨懨的身體,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就在他停滯不舞的呆立瞬間,有傷痛如鬼影連竄周身地快掠而來,蓄氣收勁的丹田本該被刺破般往裏陷下去才對,卻隻是承受一道近似劃痕的輕爪。

正在此時,刀無痕已經輕如飛燕掠水地從門扇間竄身而出,他隨意地往李虛毅肩頭一搭以示讚許之意的時候被磁電般的低頻律動震得回縮手指,真是咄咄怪事。

“不趕著出發還有心情在這晨起練劍呀,我爹說此去路程緊迫,望二位珍惜這白駒過隙般的時間方好。”

溫格已經肩背坎布圍包而成的淺藍包袱站在庭院的深黃木門邊上了,他的腰間不知從什麼時候佩掛著一柄古跡斑駁的暗紅龍環劍。

李虛毅收刀揩汗垂直站立,用手往褲腰帶間輕按了一下,飽有厚度的銀票還穩穩揣在裏麵。隻有溫文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在揮手告別溫簡與崔伯之時臉上塗抹著濃淡淚痕。

四人在道別熱心老農後,順沿著老牛齧碧的草長坡道順騎著棕黑色馬匹往前趕去,澹水青雲的低垂絨天不知雨晴地透出白朦亮光。

但是崔伯卻在看他們離去時不無擔心地問道:“老爺,你讓溫格少爺去名劍城也就罷了,畢竟他小時候有過劍術底子在的。但溫文小姐向來喜歡女紅和揮耍流衫,去了之後豈不是學非所愛?”

溫簡淡淡搖頭道:“我聽說青塵子還有一個孫女叫做青蝶飾,她也是在城內習武的,不過是否學劍這青老頭子卻好像沒對她拘束,文兒去了大不了和她一道。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到名劍城後會發生什麼,而是在他們繞過秦淮河去朗州的路上會有什麼危險,所以接下去我們得為他們四個做點什麼。”

意味悠長的晨光灑入門簷,馬蹄疾風,又是數騎人馬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