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而今,難道一切不過是幻境想象?
陳法若搖搖頭,企圖將揮之不去的思緒攆走。此時的她已身在片場,在塗荼的新戲《紅顏》裏演一個小小配角,一隻小妖精。她的日子在李士淩的安排下忙而有序,走秀接廣告,在各種電影裏打醬油,演藝事業蒸蒸日上。她心裏卻不想要這些蒸蒸日上,她隻想默默無聞地在他身邊。他卻要她演小妖精,她哪裏像了?冰冷有餘,豔麗不足。更有報章指她美則美矣,苦無靈魂。他卻說她是,輕聲細語地,雲淡風輕地,一本正經地,言之鑿鑿地。既是,她便演吧,雖然劇組的人早已對她不屑之極。她吃螺絲,她忘詞,她走錯位,她把導演氣壞卻也不敢把她訓得狗血淋頭,她背地裏被旁人冷言冷語,她被取笑是麵無表情的花瓶,她被嘲諷是空降角色的關係戶。關係?她又有什麼關係?與李士淩的關係?那又算是什麼關係?她重重地搖搖頭,胡思亂想,依然揮之不去。
揮之不去的豈止是她的胡思亂想,還有眼前的利澤。
她怔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是了,他來找男主角楚漢。看樣子,楚漢和他也是舊識?她無暇理會,也無心理會。
彼此之間卻是冷冷對視著,她不知來者何意,此時更無心知曉。
“明明是白蛇傳的故事,青蛇白蛇,偏偏卻把片名叫做《紅顏》?”他終於先開口,邪肆一笑,問的卻是無關緊要。她更琢磨不透他要做什麼了。
“禍水唄。”白素貞水漫金山,千年情深,到頭來換得的不過是名副其實的禍水一場。她一想,不禁失笑。
“笑什麼?”
他一問,她想起的偏偏是李士淩。他平日就很愛問她笑什麼。印象中她和他一起便總是笑,笑而不語。連話語都不願多說,她總怕多說一句驚擾了薄如蟬翼的靜謐默契,於是隻能淡淡地笑著,卑微而虔誠。她不能再想這一切了,越想起往日種種便心如啃齧。往日?一切要變成往日了麼?她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了。
她不想李士淩,便隻好想想跟利澤的瓜葛。
“你是大房的人?”她斂一斂神,卻是答非所問,笑得一反常態地甚是明豔。
“問來有意義嗎?”他眉眼一挑,依然是平日的憊懶模樣。
陳法若一時語塞。
“你也沒有信過我,不是麼?”利澤慵懶坐下,肆意笑著,“我一進蔣家就以養傷為由把我打發掉,你當時疑心我另有目的,不讓我在跟前。我不過是順承君意,不是麼?”
她怒極反笑,心下不是不惱怒的,惱他,更惱自己愚蠢。
“我需要你掩護,你需要我保護,我們各取所需。當時你難道不是這樣認為的?”他繼續步步逼人。
她沉默,他說的是事實。
他忽地斂起嬉笑神色,淡淡道:“你當時在酒會見了我也不問。你可曾問過我?你心裏早就對我定了罪。”
她抬頭望他,不明白他此時追究又有什麼意義?也不過是明知故問,他既承認是大房的人,又何苦質問她的不質問。想起他和李士淩,不禁苦笑。該質問的她沒質問,不該質疑的她卻正在質疑,忽而覺得想來都沒意思,統統都無所謂了罷。
她不想再在此事糾纏,淡淡道:“我排戲去。”
他卻最是恨極她的冷淡,仿似他陌生不過,嘴上卻咧開一個大笑,眉眼彎彎:“你便是這樣,事事從來不問便自下定論。但你有沒有想過事實遠非如此?還是說你是不敢問,寧可自以為是也要掩耳盜鈴?”
一語點破,一語雙關。
她若有所思,她對李士淩,也是如此?此時忽然覺得利澤有那麼一點大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