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走來就若有似無地關注他們,包括李士淩。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留下美麗大方的林俐應對眾人似是而非的眼光,後者恍若未覺地取過侍應手裏的酒水,輕飲淺酌,未見困窘。
她想,演好李大太太也不是那麼容易,光是寵辱不驚四個字都易致內傷。
林俐很不懂事地出現在這裏,她很不懂事地沒配合林俐上演姐妹情深。
她估計,李士淩今晚應該很生氣。
陳法若笑了笑,愉快地取過一杯酒,悄悄地溜進無人注意的小露台。
作者有話要說:
☆、畫地為牢(上)
是日無月,星光正好,陳法若正自得其樂,臉色微醺,小酒正酣,寂靜小露台卻來了不速之客。襯衫微鬆,身形微胖,方框眼鏡,與宴會中人的正襟危坐格格不入,來人氤氳著樸實的文質彬彬的氣息,對著她隻是神清氣爽地一笑。
又是一個寂寞人。她想。
“你臉上寫著寂寞,他們臉上寫著空虛。”陳法若後來想起當晚初見彭靖言的場景,隻記得他說著這句不謀而合的話語,笑得狡黠。他遙遙一指與他們一窗之隔的名利場,衣著光鮮的紅男綠女,觥籌交錯的熱鬧喧嘩,霎時被割裂了皮相,分崩離析。
而他臉上寫著落魄。
彭靖言是一個不得誌但不鬱鬱的年輕導演,拍過一些短片小劇,在某些正式及非正式的場合尋覓各種機會。與陳法若不同,她的疲憊漫無目的,他的疲憊有跡可循,讓他在曠日持久的虛與委蛇得以苦苦支撐,原地複活。
似沾染了他的一線生機,似借酒壯膽,在她喝掉手中紅酒的時候,她大膽地邀請萍水相逢的彭靖言離開是非地。
於是,她再度不懂事,在開宴之前溜之大吉。
鑽進彭靖言半舊的二手車,她如釋重負,笑得快活,他的一絲窘迫轉瞬而逝。
車子像夏日的小蟲,飛快滑入車流之中。車上播著懷舊小民謠,彭靖言輕聲哼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風一吹,她喝的那微不足道的小酒早散透。末了他忽然建議道,做我的女主角吧。
陳法若望著窗外,頭也沒回,淡淡笑道:“導演用這句話騙過多少無知少女?”
他眨眨眼:“願者上鉤,屢試不爽,百試百靈。”
“他們說我像木偶。你不嫌我演技生硬神情呆滯?”她毫不在乎道,“林俐還更合適些。”
“我能化腐朽為神奇。”他自信的很,“她才更像洋娃娃,舉止言行角度正確,精準無誤。”
“儀態萬千,選美典範。”她拉長聲音故作老成道。
他哧地一笑:“今晚她難得有些表情,平常她不會做那麼出格的事。”
陳法若不再答。
車子瞬間停在了華燈璀璨的城區。
擁擠相鄰的小販大排檔,嘈雜的人聲樂聲,呼喝穢言的三五人群,低胸短裙與人拉扯的流鶯,巷口呼呼大睡的倒地醉漢,彭靖言沒想她帶他來的是龍蛇混雜的龍城街。
她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中踩著高跟昂首走著,像隻驕傲的狐狸。
後來他這麼跟塗荼形容當時的她,塗荼嗤之以鼻地說著她比陳法若更像狐狸,清純的小臉不忘搭配煙視媚行的神態。
她駕輕就熟地帶他逛著小店吃著小攤,他在金魚小攤徘徊不前。
幾大水缸裏都是魚,魚兒們自顧自兜兜轉轉,眼花繚亂,搖曳生姿。
“以前養過嗎?”他一邊挑揀,若無其事地問著。
“養過,死了。”
“怎麼死的?”他饒有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