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阿猛忍不住道:“你還等他?還要回去他那裏?”
她別開臉,並不答話。
陳三淡淡的嗓音傳來:“他根本保不了你。他現在是在與虎謀皮。”
與虎謀皮?陳法若輕笑一聲,不愧是父女,她不久前才這樣對李士淩說著。
隻怕眼下是騎虎難下,無論是他還是她。
陳法若搖搖頭:“我不回家。”
“阿若,乖,回去。”
“不。”
“這事由不得你。”陳三淡淡向阿猛使了個眼色,阿猛無奈上前拉她上車。她隻掙紮,阿猛也不敢用力,兩人隻是拉拉扯扯。塗荼一旁看著,欲言又止,進退無措。
陳三冷冷看著:“李士淩是什麼人?短短兩年,跟他作對的不知所蹤,跟他合作的被吞得骨頭不剩,全沒有好結果。外人還當他是謙謙君子,兩手幹幹淨淨。他那個大哥,被他整得焦頭爛額,將來能活命也沒有翻身餘地。他現在膽子越來越大,這次跟傅國生又不知有什麼交易。你以為是表麵合作那麼簡單?傅國生背後就是鴻勝,他連鴻勝也敢招惹。跟身邊女人又糾纏不清,花心風流也就罷了,稍微明眼都看得出他在利用這些女人。光是那個賴貝兒,跟六合會鴻勝就脫不了幹係。他到底在利用你做什麼,你是真糊塗還是假明白,你想將三生幫也拉下水嗎?”
阿猛和陳法若都停了下來。
夜漸漸深沉,水藍天幕綴著寂寥數顆星,霓虹四起,車龍如水,遠近光束交織,襯得星辰蒼穹黯淡無光。身後的車子鳴著喇叭催促,飯館工作人員正朝他們走來,兩者均被阿猛一眼狠戾瞥去,一下停了動作,原地不動,靜了下來。漸漸有人認出了塗荼和陳法若,塗荼低著頭讓旁人擋著,隻不讓人認出。
又一陣夏風襲來,悶熱無比,吹得陳法若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塗荼忍不住開了口:“李士淩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一句話說得底氣不足,連她自己都無甚把握。
陳三沒有搭理她,隻看著陳法若冷冷道:“你以為你跟傅國生說你是三生幫的大小姐,就能安然無恙走出來?你離開龍城街一步試試。我藏了你那麼多年,現在因為一個李士淩,前功盡棄!”
心底似有什麼終於撕裂,破碎成片,無所依歸。
“我不回去。”陳法若抬頭望向陳三,“三生幫的大小姐?哪門子大小姐?你喜歡她那麼多年就隻敢幫她養大小姐?我不是你,我想要就要留在他身邊,我不會走。你為什麼不敢跟她說?你為什麼不敢強留著她?你留著我幹什麼?你對她一向予取予求,她那麼想我死你幹嘛不讓我去死。”
塗荼和阿猛麵麵相覷,一下怔愣。
陳三臉色鐵青,望著她半晌,迷離燈光映過他堅毅的臉龐,顏色難辨。
身後的車輛又繼續一陣轟鳴催促,不遠處的飯館人員又欲上前。
“阿猛,送她回李士淩那裏。”
說罷,他緩緩走向另一部車,沒有回頭。
塗荼望著他孤身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離去,忽地覺得有些蕭索。
豔陽流火,天空湛藍,雲舒雲卷,層層疊次,席卷而來。
寺廟前是一條曆史悠久的石板街,不長,禁車入內。陳法若和李士淩在街口便下車,徐徐而行。臨下車前,李士淩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全神貫注,旁若無人,讓陳法若幾次想提醒他,這般忙碌不如回家。車一停畢,他卻適時蓋上電腦,掐算精準,分秒不差。一下車,一身簡淨恤衫,神清氣爽,意態閑適,於適才爭分奪秒的商務作風恍若兩人。
街道兩側種滿細葉榕樹,幼細樹根垂直而下,蟬鳴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