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沉。
隻聽他又笑:“今晚是陪你放煙花。不是過七夕。”
一束又一束地火樹上竄,五光十色,轉瞬即逝。
她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賴貝兒為什麼總是針對我?”
他一下失笑:“她沒有針對你。”
她疑惑不解,定定凝視著她,燦若星子的眼眸映著煙火,明滅閃爍。
“她一向有些小性子。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顯而易見的護短。
塗荼說,賴貝兒最大的本事便是楚楚可憐,骨子裏生出的憐意讓身邊許多男人為之愛惜。不至於鞠躬盡瘁,少不了鞍前馬後,前赴後繼一大票觀音兵。有功憐惜十足,有過放之一馬。無傷大雅,不以為意,卻穩操勝券。
夜空忽地愈發亮了一瞬,最後一束火光飛散,時光寂靜,極盡絢爛。兩人都黯淡下來。
可憐人?那她哪裏可恨?否則賴貝兒何以次次刁難。
她不想繼續追問,有點介懷,有點釋然。半夜又雷聲大作,間間斷斷下了幾場暴雨。她睡得浮浮沉沉,不甚安穩。第二天一早她起身上課,李士淩還在睡。悄悄打開門,她看見他清晨半分明亮房中的緩和的側臉,呼吸綿長。出門的時候,她發現昨晚剩下的煙花被人挪到庭院中央。
一夜風雨,統統被淋濕,不堪重負,凋敝謝落,無力升天。
盛夏漸至尾聲,大地鬱鬱蔥蔥,天氣悶悶沉沉。
陳法若有條不紊地上課下課訓練休息,日子一反常態的靜謐,她愈發沉默。與她作息日益固定的生活相反,李士淩更加忙碌,早出晚歸,焦頭爛額。同住一屋,兩人見麵次數寥寥可數。偶爾撞見,隻見李士淩滿目紅絲,望著她似是欲言又止,仔細望去卻又是波瀾不興,讓她隱隱不安。陳三沒再出現,不再理會她。開始時她想陳三這回約莫是動了氣,真正放任不管,隻當過段時間就能回去和好如初。後來卻漸漸失了他的消息,杳無音訊。多年來因社團緣故,陳三也曾試過銷聲匿跡,避避風頭或自有籌謀,她暗暗以此寬慰自己,強按下心中不安。等到她發覺不妥的時候,已經鋪天蓋地都是她被下了江湖奸殺令的新聞。公司樓下天天堆滿了大票記者。她連李士淩的別墅也歸不得,林舒高調將她送到李士淩另一處隱秘的公寓。不出兩天,公寓門口又是能力通天的狗仔,不堪其擾。陳法若覺得,這幫人甚至比那不知真假的江湖追殺令還要神通廣大。
與她的風口浪尖相反,報上又低調傳來了李士淩和林俐延遲訂婚的消息。與江湖追殺令相比,這樁明麵上說是李士淩因家族事業延遲訂婚的新聞,在她心中驚起的波瀾的較之更甚。正在她驚疑不定之時,李士淩已出人意表地出現在公寓裏。
“收拾東西,我帶你回去。”
疏淡一笑,溫爾如初。
“回去不就讓狗仔發現?”
他笑了笑:“這間公寓也是在我名下。無論住哪裏他們總是要說的。”他走向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鬢發,“林舒有點小題大做而已。”
她向後退了一步,不大敢看他:“那我收拾一下。”
她背向他,窸窸窣窣地往行李袋裏塞衣服,欲說還休,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卻了然輕聲道:“你不問我為什麼延遲訂婚?”
如水嗓音從身後傳來,她渾身一震。不敢觸碰的禁忌,他輕而易舉地宣之於口。
他看著她回過身來,滿臉的難以置信,出乎意料地有點訝異。他原以為,她該是喜悅激動。
半晌,她漠然道:“不是說因為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