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一切立體而鮮明,倉皇湧入,沒頂恐慌。
沒有把戲,沒有計劃,沒有籌謀,所有悲傷都是真實,所有殘酷都是真相。
於是事故的開始成了故事的結束。
她自欺欺人的幻想到此終結。
一切源於她在蓋棺前看了最後一眼,她看到了此生她和陳三的最後一眼,親眼見證他們的天人永隔。
——爸,你愛她?
——我愛你。
——我養你養那麼大就是給他們甩耳光的?
——叫你別招惹他們,你怎麼不聽。
——我回來陪你過年。
她一聲刺耳尖叫,整個人飛速趴在黑色棺木上,旁人根本措手不及,一個不留神她就已經死死抓住棺木。
沒有撕心裂肺哭天搶地的嚎啕大哭,她清淚兩行,一聲一聲地喚著“爸”,痛徹骨髓,傷心欲絕。
任憑旁人如何拉扯,她死不放手,不管不顧,隻一心抓住不為她停留的一切。雙手指甲崩斷,血肉模糊,是她為這一場不舍的祭奠。
指尖滲出的點滴血紅迅速沒入木中,色深幾許,一如她心底裂開的缺口,幽幽深深,乍看了無痕跡,卻再也填充不滿。
阿猛一看她紅了的指尖,眼圈一下就紅了。
李士淩一把扯住她,溫和舉止下卻是使勁了氣力,可這也製不住她突如其來的蠻力。
倒是莫寧冷靜,一個發狠,上前硬生生掰開她的指頭。陳法若蠻力反彈,一下跌倒在地,滿麵淚光,神色頹然。
莫寧纖手一指,聲色俱厲:“他風光了一輩子,你這不肖女是要讓他在最後鬧笑話嗎?!”
說罷,卻是自己紅了雙眼,先是淅淅瀝瀝的低泣,漸漸收不住勢頭,扶著棺木哭了起來。
陳法若聞言,抬眼一看。
隻見莫寧豔若桃李的麵孔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陳法若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冷冷一笑,雙眼通紅,詭異萬分。
“鬧笑話?從頭到尾讓他鬧笑話的,隻有你一個。”她站了起來,聲音淡淡,腔調冷冷,全然不見適才癲狂之狀。
莫寧聞言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陳法若的在場,莫寧的出現,就是當年一段秘聞的衍生,更可成為時下醜聞的開端。
相似的臉孔,猜測不脛而走,真相秘而不宣。
到最後,她不避諱了,她竟不避諱了,讓陳法若發笑地不避諱了。
她淡淡繼續,有著淩遲的筷感:“你是什麼身份?你有什麼資格操持喪禮?你憑什麼站在這裏家屬謝禮?”
莫寧臉色慘白。
“他戀你愛你多年,你從不上心,玩若即若離的曖昧把戲,在他和蔣北南之間遊移不定。後來你被蔣北南拋棄,又回來找他重溫舊夢。你有了他,卻還不知足,不知廉恥地跟蔣北南藕斷絲連。你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把我扔給他,一走了之,嫁豪門,做名媛,與他再無瓜葛。你說說,你今天在這裏是什麼身份?”
一樁所有人一知半解諱莫如深的陳年往事,被陳法若以淡然的口吻宣之於眾,驚世駭俗。
“他本來安全無恙,你半夜不知所蹤,要不是擔心你的安危他出去找你,他不會出事。他的死,你要負一半責任。你說說,你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
“不肖女?再不肖我也是他唯一的女兒,他養我護我多年,他隻有我一個親人,隻有我有資格站在這裏。你,不配。”
她居高臨下,肆意淩虐。
莫寧喃喃辯駁:“可我是你母親……”
“母親?不,我沒有母親。”陳法若冷冷打斷,嘴角浮現嘲諷笑意,她想認,可她不要了。她笑得涼薄:“我的母親在十七年前生下我之後就死了。她生下我,然後不聞不問,每次喂養都偷工減料,一次減一點點奶粉,神不知鬼不覺,準備一口一口活生生地把我餓死。她心狠手辣,有計劃有預謀地奪人性命。要不是躺在這裏的人發現得早,我早就見了閻王爺,現在也沒人幫他擔幡買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