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2 / 2)

“回去之後,有什麼打算麼?”太後看似隨口問,裴淩南卻斟酌了一下,回答,“暫時沒有什麼打算,隻是希望光兒和阡陌能夠堂堂正正地留在南朝宮中。”

“你不用防著哀家。哀家知道。”太後做了下來,輕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坐。”

“臣不敢!”

“這有什麼敢不敢的,如今這座宮殿,隻你我兩個人。”

裴淩南仍然猶豫,手下意識地放在小腹上。太後拉了她一下,強迫她坐下,“哀家又不是老虎,更不是當政的時候了。哀家知道你的性子,學那個人,學了七八分像。可是他的狠,你卻一點都沒有學會。否則不會對一個耶律斛珠放不下心,不會參不透南宮碧雲能夠保命的原因。”

裴淩南不解地看著太後,太後悵然,“哀家年少時,也曾心軟過。不敢殺生,不貪求權利。是與他在一起後,才開始苛求把一切都操縱在手裏的感覺。人的一生,要做壞人很容易,要做好人卻太難太難。我幼時見他,他也並不是今天這般模樣,他的父親叫他信陵,是相信有一天,他們能回到故土去。他入仕以前,也一直隻有這樣一個願望。”

裴淩南的手背太後握著,不敢動彈。

“後來他遇見了你,從你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個還沒有貪念,沒有**,簡簡單單的信陵。所以他保你,他在與我周旋的同時,想盡所有的辦法保你。把你趕出吏部,讓你被選進禦史台,讓沈流光不得不站出來娶你。是,哀家逼他,哀家與他的關係並不如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我們就像是爭奪同一片山頭的虎獅,我不敢說他愛不愛我,隻能說我們相殺。”

裴淩南的嘴角動了動,覺得太後的手心冰涼一片。當他們身不由己的時候,年少時的情分也就都化為烏有了。

“所以宮是個可怕的地方,要走,要離得遠遠的。你的個性,沈流光的個性,都不適合呆在這樣一個爾虞我詐的地方。如果我是嫦娥,如果有飛天的靈藥,我寧願去廣寒宮,孤獨終老。”╩思╩兔╩網╩

裴淩南驚得站了起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無須驚慌。哀家既然已經還政,便不會再做什麼。”太後擺了擺手,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漸漸放遠,“我曾經恨過你。我恨被他保護的你,恨與崇光皇帝舉案齊眉的你。後來我在這座冰冷的宮殿裏麵漸漸地想明白,我會變得一無所有,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旁人無關。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心中沒有怨恨,亦無愧疚。不管是不是無意中改變過誰的命運,我的人生也都已經賠付了。”

“太後……”裴淩南拜了一下,覺得她的身影特別蕭索。

太後擺了擺手,示意裴淩南可以走了。裴淩南鄭重地行了個禮,轉身的時候,聽她吟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一邊走出宮殿,一邊與那個叫楚楚的女子一起吟,“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 莫是誰家少年不知愁。縱無心,跌入雲泥,相看笑不休。”

回到禦史台,楚荊河已經坐在裏麵等她。

“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我現在可是吏部代尚書,能治你一個瀆職的罪。”楚荊河笑著打趣。

裴淩南沒好氣地說,“楚大人真是好手段,不需要我幫忙了,就治瀆職。要治早該治了,當初在幽州的時候怎麼不治?”

“你這張嘴啊,就是吃不得虧!”楚荊河搖了搖頭,又說,“我是來請你的,這個月十五,我娶妻……那個凶婆娘,你知道的。”

裴淩南愣了一下,然後拜道,“恭喜恭喜,可算是開花結果了。書瑤落落大方,又是吏部侍郎,哪來什麼凶婆娘?”

楚荊河雙手抱在胸`前,滿不在乎,“要不是她逼婚,我才不打算成家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楚家就你這麼一個男兒,你總得想著傳宗接代才是。”

“你還是先苦惱你肚子裏的那個吧!別又生個怪胎出來,那兩個小鬼已經夠人受的了。”

裴淩南笑,拍了拍楚荊河的肩膀。

楚荊河成親的這天,上京城分外地熱鬧。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辦喜事,百姓們都在街道旁邊看熱鬧。皇上賜婚,新郎又是國舅,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裴淩南一大早就去了秦府,陪同秦書遙。婚姻大事,不能兒戲,從嫁服到妝容,都要求盡善盡美。

秦書遙緊張地拉著裴淩南,“我怎麼記得,你當初嫁給流光的時候,沒有這麼麻煩呀?”

“我的大小姐,沈流光隻是個府庫小吏,無權無勢,你要嫁的那位,是吏部尚書,太後的親弟弟,門楣高貴,這能一樣嗎?”裴淩南嘴上雖這麼說,心裏也覺得當初的那場婚事,著實倉促。

丫環不停地給秦書遙上妝,到了晌午的時候,才把首飾,衣服,妝容都辦好。

秦立仁站在屋外問,“好了嗎?吉時快到了。”

裴淩南連聲應道,“這就好!快讓喜娘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