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吟霄卻不聽,不管不顧地拉著她,越過重重的人群,向側院走去。燈火遠了,熱鬧遠了,人聲也漸漸地小了。
“阮吟霄!你不要得寸進尺啊你!”裴淩南用力把手甩開,轉身就要回去,阮吟霄卻猛地從背後抱住了她。他身上全是酒氣,渾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她掙紮了一下,卻掙脫不開,隻能冷靜地說,“放開。”
阮吟霄說,“還有來世嗎?”
“阮吟霄,你快放手!”
“他和她來世化成了蝶,永遠都不分離,那我們呢?”阮吟霄放開裴淩南,走到她麵前,“今生,你是我的夢,那來世呢?還會再相逢嗎?”
“你喝多了!”裴淩南推開他,匆匆地往前走。走到燈火闌珊處,聽到戲台上有隱約的歌聲傳過來,“君是萍,妾是水,相逢相愛夢一回。地久哭,天長淚,人間癡情不歸路,願化天上比翼蝶。”
裴淩南捂著耳朵,打道回府。
梁山伯和祝英台?他可真會選。可惜,當初,他沒梁山伯那麼癡心,她自然也不會像祝英台一樣,以身葬愛。這個故事根本不適合他們。老遠,她就看到雙雙在門口等她,稍稍平複了一下心緒,揮手喊道,“雙雙!”
“夫人,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雙雙還怕楚大人大喜,您要多喝幾杯呢。”雙雙迎過來,把手中拿著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夫人肯定沒有吃飽,雙雙去熱一下飯菜,夫人先回房吧?”
“好啊,正好餓得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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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淩南回到房間,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忙了一天,她真的很累。臨了,阮吟霄還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她看到桌上翻開的書中放著一枚銀杏葉,伸手拿了起來看。來世?今生都沒有把握好的人,憑什麼要她的來世?她的今生,來世,再來世,都不要跟那個人有關係。
一雙手忽然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嚇得跳了起來,剛想尖叫,卻見趙顯在對她微笑。
“你,你!”
“怎麼,短短幾個月,連夫君都不認識了?”
裴淩南驚得不知說什麼好,四下看了看,“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堂堂正正地從大門走進來的好不好?”趙顯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我就坐在書桌那邊等你,是你一進來就想事情,根本沒注意到我。”
“對……對不起。”裴淩南緩過神來,一把抱住了趙顯,“流光,你來接我嗎?”
“嗯,金陵基本平定下來了。我聽雙雙說,北朝的朝堂也恢複如常,你可以離開了。”
裴淩南點了點頭,有些心虛剛剛在楚府的事情,“你一直在這裏等我嗎?”
“當然。我畢竟是南朝的皇帝,堂而皇之地在街上亂轉,不太好。”趙顯抬起她的下巴,淺笑,“你為何這麼問?莫不是做了什麼對我不起的事情……”
裴淩南連忙按住他的嘴,“胡說!”
趙顯拿開她的手,“好,我諒你懷著我趙家的孩子,也不敢亂來。楚大人今天成婚嗎?來的時候,看到街上很熱鬧。”
“是啊,他們打打鬧鬧這麼多年,你的爛桃花終於開到別人家去了。”
趙顯拉著她在床邊坐下,“每個人都隻有一朵桃花。書瑤不是爛桃花,她就是桃花,不過在楚家,才能灼灼其華,宜室宜家。不像某些人,不宜室宜家也就算了,還燒室燒家。”
“那件事,你到底要念我多久啊?”
“一輩子。”趙顯低頭,和裴淩南的額頭碰在了一起。
為了避免傷別離,裴淩南連夜寫好了幾封信,交代雙雙送出去。她離開府邸的時候,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嶄新的牌匾。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趙顯扶她上馬車,又吩咐車夫駛得穩妥些。
車輪咕嚕轉動,駛出上京城城門。裴淩南還是忍不住挑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她不是不辭而別,而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與其徒增傷感,不如讓回憶就停留在昨夜那樣喜慶的時刻。
她放下車簾,牢牢地握住趙顯的手。
她不要約來世,她隻要今生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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