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必定是盛傳如花絕麗的桃花夫人了。在大家的議論聲中,你父皇高聲朗道,且去請解語花出來。

“現在,我還是忘記不了,她自長長的帷幕中走出的那一霎:黑漆般的長發,挽成高高的雲髻,上麵隻插著一隻金步搖,珠翠輕點,發出叮當的響聲。她的臉龐,我看不分明,因為有那白色的霧綃,像天際最纏綿的新雪,將她的容顏擋住。可是即便這樣,我想,那天在場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世間,如果說真的有傾城傾國,那一定就會是她。

“她的聲音非常的動聽,那個晚上,她一共說了六個字,‘臣妾見過皇上’,就再也沒有言語。可是即便是這六個字,我想,我再也沒有聽過更好聽的了。如果說間關鳥語的清澈、百花紛落的幽雅也不足以比擬她的聲線,那麼,隻能是三年不鳴、一鳴而動天下的鳳凰之音,才能夠描繪她的聲音吧。那樣的寂寞如雪,那樣的明珠含暈,一如你現在的表情。

“在很多年以後,當我成為了縈族的皇帝,我讓宮中所有的歌姬們反複說這麼一句話,可是,永遠沒有一個女子,能像你的母妃這樣,即便平平無奇的六個字,也能夠讓人銷魂蝕骨、就此淪陷。

“那個夜晚,詩人們作了很多美麗的詩歌。我記得其中的一首是這麼說的,‘且吟白紵停綠水,長袖拂麵為君起。寒雲夜卷霜海空,胡風吹天飄塞鴻。玉顏滿堂樂未終,館娃日落歌吹濛。月寒江清夜沉沉,美人一笑千黃金。垂羅舞縠揚哀音,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吳歌動君心。動君心,冀君賞。願作天池雙鴛鴦,一朝飛去青雲上。’

“你母親是穿了一件寂寞如雪的衣裳呢。真美,這樣的人物,我想,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粗鄙;即便我身披了你們的服裝,卻無法改變我卷曲的長發、粗糲的麵容,我就像是那清掃花陰的仆役,蓬頭垢麵,即便貴為縈族王子又能如何?我始終無法擁有這樣的美人。

“但是那一夜,也是我畢生最為幸福的時刻,當她離去的時刻,步履輕盈,像是指尖一場清夢。我感到了深深的遺憾,因為她的離開。可是正當這個時候,卻來了一陣風,將她的麵紗輕輕撩起,在麵紗下,我看見的是一張絕美容顏。她真美麗,我幾乎以為是看見了我們縈族深深景仰的海神靄姒驪了。

“趙啟,你知道麼?在那一夜,太多人都仿佛失卻了魂魄,隻因為感覺到了你母親的絕世容顏。隻有一個人,漠然處之。”

“是誰?”我饒有興趣,聽了這半天,我已經懶散地躺在樹下的草地上,長衣勝雪,鋪陳地上。

“謝君生。你們國中知名的才子,聽說二十多年前他中狀元的時候,年方弱冠,麵容姣好如婦人,頗有昔日魏晉子弟風流。”

“原來是他。確實是我國中風流才子,不過身出寒門。”我腦中突然閃現過一個麵影,清澈若水的麵貌,娟秀脈脈的雙眸,桃葉與我仿若雙生呢?那謝君生娶了我母親的妹妹為妻,他對我母親視若無睹,這其中,又有什麼奧妙?

“接著講下去吧。你是個好說故事的人呢,講的分外有趣。”我笑盈盈地回答,若無其事般。“嗬嗬,承讓承讓。那我接著說下去吧。我想,這應該是謝君生的妻子是姚櫻的緣故吧。聽說當年他還在寒窗苦讀的時候,就認識了這兩位女子。後來,桃花夫人姚心入宮,備受你父皇的恩寵,謝君生一介清貧書生,本來是無緣與她們再見的,偏偏他卻考中了狀元,瓊林宴上,驚才風流,引得皇上與桃花夫人矚目,那姚心一句話,就讓她的妹子嫁給了這個新晉狀元。當然這些,都是我第二日打聽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