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便聽得皇上喜孜孜道,“可是我這個玉妃最最體貼人的,可是坐近些得好。過來。”那玉妃娘娘緩然上前,手擎玉杯,福了下去,“多謝皇上,臣妾以酒為皇上壽。”
遞上之後,複又自宮人手中取了酒,遞與我,“可是我也借桃花娘子的櫻桃獻佛了。這杯酒,敬與桃花娘子。”我早已纖手遞出,欲接那杯,故意兒兩相手一錯,那赤瀝瀝酒汁淋漓一裙,極為狼狽。我隨即跪下,稟道:“皇上,臣妾不慎汙了羅裙,暫且告退。”皇帝早自起身,正欲扶起玉妃,轉眸看見,也不過笑著說一句,“也罷,快去吧。倒可惜了這條裙子,極是漂亮。”
我偷與那玉妃對了一眼,滿含了喜意,匆匆下去。眼光流轉,瞥向啟的席位,卻發現他早已離席去了,不由芳心可可,隨即轉入廊下,尋了間內室,由小環服侍著換了條裙子,吩咐了她在這裏等我,又叮囑了,若是有人問起,隻推我身上略覺著不好,回自個兒屋裏稍稍歇息去了;隻待得把這些事情交代清楚,便急趕著自那竹欄而過,直望那九曲荷蓮回廊迤邐而行。
卻是快到了,不由著又放緩腳步,纖手輕撫,但覺臉如火燒,心思不定;益發放緩了步伐,緩緩而行。此時,月色半明,恍若濛濛清霧,倒映在那碧水池塘,於漣漪百端中,光華簇簇。
尚且未到,眼尖已見了那亭內一個瘦挺的身影,月光下,約略是紅色袍服,月金珠冠,倒像是啟常服的,再不能抑製,不禁飛奔過去,恍惚裏仿佛綰發的釵環落下,也渾然不覺。
軟玉溫香,隻顧著把臉貼在懷中,嬌怯怯地,仿佛聞著了他常用的薄荷香氣,皎月般晴明動人。不由地細細歎一口氣,正欲開口說話,卻猛然聽得一聲,“好妹妹,你約了我來,可真叫我喜歡的極了——”
分明太子聲音。心若鼓擂,亂如藕絲。猛抬頭,那月色下溫存含笑的臉龐,眉目清俊,唇齒朗朗,不是太子又是哪個?啞聲一句,“卻怎的是你?”
不由得麵麵相覷,那太子苦笑道,“桃葉,我隻當是你約了我,那封方勝上——欸,先前筵席之中,那琳琅私約了我出來,偷偷遞與我一個方勝,打開一看,卻是一張薛濤箋,上約了我在這裏與你會麵。”
刹那間,電光火石,一切皆如明鏡,也正是這個時刻,燈火迤邐,正自往九曲荷廊移來,那玉妃聲音遙遙傳過,“皇上,這般水景,偏偏是就著這半明半滅的月色才好看,方才太子還讚歎這月色是‘照得幾許人斷腸’呢。”
“皇上,桃花娘子她也頗通詩詞,方才進門時還笑著回了太子一句,嗯,好像是‘萬裏清光不可思,添愁益恨繞天涯’①罷,臣妾倒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卻覺著極是好聽呢。”
這卻是琳琅的聲音。
逃無可逃,我反倒冷笑起來,冷冷打量著那太子誠手足無措,反倒一把抓住了他手,但覺冷汗粘膩,依舊不管,牢牢握在掌心;心道,再壞的結果,死也不過如此,啟,今日我總是稱了你的意思才好。
“靄姒驪,怎麼你們——”
迎麵,是皇帝、縈族君主、還有那一群妃嬪繚繞;我微笑了,適才傍晚梳妝時刻,玉妃的話瀝瀝在耳……
“老實說,支使開了皇上,可還有什麼事?”我板著臉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