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裏四顆珠子收起,便鎖了箱子,將鑰匙交給旁邊的徐太傅,吩咐:“就這麼說定了——帶了他們三個去庫房交割款項罷!”
徐太傅飽讀詩書,長於廟堂之間,何曾見過如此潑辣女子?方才新來的王妃叱吒睥睨,轉瞬已以高出他要價四倍的價格將生意談定,這個三朝老臣、輔政大臣也隻是心下震動,哪裏有插話的份兒。
四、長孫無塵
待得徐太傅帶了珠寶商離開內室,且不說周圍的人臉上都有些色變,就是承德太子,看著這位弟媳的眼光都有些微微改變。
然而金碧輝卻毫不覺察,見事情順利辦完,也不顧周圍有外人在,走到丈夫身邊,笑眯眯的拉起雪崖皇子的袖子,仰頭問:“怎麼樣,你娶的老婆幹練吧?五十萬買糧草,再留一百萬給國庫——多下來的五十萬金銖我們造個府邸住了好不好?”
她喜滋滋地計劃著將來,然而顏白隻是低頭看了妻子一眼,淡然道:“隨你。”
金碧輝瞪了丈夫一眼,怒道:“你這個人——怎麼老是死樣活氣的?”
雪崖皇子也不和妻子多爭論,隻說了一句:“反正是你的嫁奩。我無權處理——方才你何曾問過這裏任何人意見。”然後,也不說什麼,就留她在那裏,自顧自的過去在沈鐵心身邊坐了,喝茶。
她跟了過去,但是那個同座的左軍副將沈鐵心顯然也是對她殊無好感,看也不看她,隻是俯過身去,和顏白低低開始商議起軍中之事。
金碧輝一時被冷淡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她自幼天性張揚,無拘無束,何曾受過這等氣,感覺心裏有怒火騰的一聲上來。
承德太子見了這等局麵,也不和同座的右軍副將邵筠說話,目光閃爍了一下,站起身來走過去——然而,就在此刻,金碧輝冷笑一聲,忽然上去,拂袖帶翻了茶幾上的杯子。
“當啷”一聲,茶水四濺,顏白和沈鐵心反應均極快,立時跳了開去,七皇子的臉色已經很是難看。然而不等他訓斥,金碧輝率先狠狠盯著他,開口:“你說得沒錯,那是我的嫁奩——但是我用來貼了你們!還好心替你們找買主、還價——你說,我哪裏做的不好了?幹嗎擺臉色給我看?”
“你現在就做的不好。”似乎是忍無可忍,雪崖皇子向來平淡的口吻中,第一次露出了譏諷和失望,“而且,動不動擺臉色的、似乎是夫人你自己。”
金碧輝一怔,沒有料到一向淡漠的丈夫居然有如此鋒利的言語。她第一次定定的細看他,自己的夫君——座上的貴公子高冠廣袖,長衣如雪,氣度高雅淡定。目光也是淡淡的,透出遙不可及的高貴和漠然,似乎從雲端裏俯視著自己,帶著悲憫和無奈。
陡然間明白了什麼,她心中仿佛被重重一擊,堵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這個人居然敢、居然敢看不起她!他,她的丈夫,居然看不起她!
金碧輝閉了一下眼睛,用力咬著嘴角,手指用力握緊,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壓製下動手的衝動,忽然間,她健康的蜜色皮膚就褪盡了血色。
“弟妹,是不是不舒服?”承德太子此時見氣氛不對,連忙過來想打圓場,然而金碧輝看也不看他,隻是盯著換了個座位低頭飲茶的雪崖皇子,冷笑了一聲:“顏白,你傲氣什麼?要真傲氣,何必賣身到我們金家!也不過值兩百萬金銖——那點錢還不夠我們玉堂金家每年的遊冶消遣!”
她咬著牙,一字一字吐出這句話,感覺心裏有報複的快意。
她不過是個海盜的女兒,她講究的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滴水之恩湧泉以報,但是對於輕視也以更大的蔑視回報!她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