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後,雪崖皇子和新王妃從室內走出。
朔風很大,吹得外麵營中的軍旗烈烈作響。這個嚴冬,向來是不好挨過的。
他忽然暗自歎息:從一開始起,自己就沒有存著平常心來看待她吧?那完全隻是一宗政治交易而已……他當時是預備了舍棄一生來換的金國舅一句許諾的。然而——
“不錯,我出身卑下、不能識文斷字,又沒有好性兒——但是,這樣你就以為我沒有腦子?……”
恍惚間,昨夜那個聲音響起在耳畔。冷月下,她的下顎倔強的揚起,眼睛裏麵卻淚水漸湧,傲然道:“我不要你了!”
心中依然有當時感到的震動,顏白忍不住轉頭看走在一邊的妻子,然而金碧輝隻是漠然走著,也不看他,卻仿佛知道他看了過來,忽然冷冷冒出了一句:“放心,我說話算數。”她頓了頓,忽然歎息:“至少等你們過了這個難關,我再回家歸寧——那時候我就留在鍚國,再也不回來了。”
“多謝。”顏白眼睛黯淡了一下,許久,發現自己還是隻能說這兩個字。
“算了,一日夫妻白日恩,我幫著你一點也不算什麼。”金碧輝忽地笑了笑,雪白的牙齒閃耀,有一種張揚的美:“不過,我爹爹很難對付的……你要小心了。我都不知道他心裏有什麼想法。”
雪崖皇子心裏略微一凜,金國舅——對,金國舅。海王藍鯨。
最近內外交困,隻求渡了眼前難關,他甚至很少有時間去考慮這個真正主宰全局的幕後人物心裏想法。
金碧輝歎了口氣,眯起眼睛笑了:“你看,如今什麼都攤開了談,我們反而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吧?”
她看著龍首原上方蒼莽的天空,忽然問:“奇怪,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流星雨呢?”
城南的號角聲連綿吹起,悠遠嘹亮,一直傳到中軍營的內室中。
“想不到那個女金吾居然自告奮勇的出城了。”太傅徐甫言摸著頷下數莖花白的胡須,眼睛裏麵有隱秘的笑意,“調開了她,事情就好辦多了啊。”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重重錦帳後,一個女子的聲音急切而虛弱的響起來,太子妃想撐起身子,然而她的手臂酸軟無力,甚至無法撩開那垂在眼前的帳子,“你們給我喝了什麼?你們、你們要把我軟禁在這裏?”
徐太傅頭也不回,隻是微微冷笑:“太子妃,如今你還是關心自身吧。昨夜的事情盡管那母老虎忍了沒說,可你以為太子會不知道麼?”
長孫無塵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手臂忽然完全失去了力氣,身子重重靠回錦褥中,仿佛終於明白過什麼一般,她輕聲道:“原來……我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是——”
徐太傅驀的笑了笑,手拈長須,悠然道:“太子昨日對七王妃說:半夜龍首原上會有流星雨,如果起來去花園裏候著,會有很精彩的一幕。”清瘦的老者忽然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神色卻捉摸不定,搖頭歎息:“女金吾雖然厲害,但是心裏畢竟還是小孩子。”
太傅頓了頓,然而似乎有些不解的搖頭:“不對不對…如果是孩子,她怎麼忍得下那口氣?我們本來料定了她會和七皇子當場翻臉的啊。”
“你們這是為了什麼?難道…要破壞此刻鍚國援助我們的計劃?”雖然震驚,然而太子妃畢竟是個有見識的女子,短短時間內已經靜了下來。
因為喝了早上送來的茶水,不知道為何頭痛欲裂,然而長孫太子妃依然卻是冷靜地反問:“承德是個明白人,他不會為了一時之氣的私情壞大事——如果這次沒有外援,曄城不日內就要被四皇叔的軍隊攻破,到時玉石俱焚……”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